《星际机甲传奇》楚寒衣青

3、光与暗的分界线

　　两个呼吸，3.15秒，从三楼窗户直接往下跳的萧秋重重一脚跺在墙壁上，整个人向前一扑，凌空翻身，已经悄无声息地钻入楼底大榕树的树冠中。
　　正在树下卿卿我我的情侣并没有被惊醒，继续忘我的纠缠着。倒是一只本来挂在树枝上休息的如尼双头蛇被狠吓了一跳，扬起脖子就冲突然蹲在自己身旁的庞然大物狠狠咬去！
　　没有太多动作，正站在树干上的萧秋抬手甩腕，眨眼功夫，已经将那条红白相间的小蛇甩到树下。
　　被震晕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这条趴在地上的小蛇才晕头晃脑地直起身子，也没敢抬头，静悄悄地就沿着草丛溜走了。
　　萧秋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目光定在前方左侧的一条小道上，那条阴暗的、满是落叶的小道上并没有人，只有一从灌木迎风微微颤动。但他想……他确实找到了。

　　眼镜蛇约尔逊是一个中年男人。秃顶，深眼窝，鹰钩鼻，麻杆一样的身材。是这一带有名的帮闲。此时他正满脸晦气地呆在肮脏的角落，在一个被蒙上眼睛的昏迷的女人身旁走来走去，并不停地抬手看着手上腕表一样的东西。
　　“Shit，那个白痴，如果不是你有个好爹，老子会陪你玩这些！……”
　　“说好半夜十二点，妈的，还不来，如果被人看见，老子真的不用混了……”

　　一阵娇笑声突然从外头传来，接着又响起一个粗哑的男音：
　　“这里看起来没有人，宝贝，我们进去——”
　　正看着手机的约尔逊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重重咳嗽一声，又赶紧将变声器贴在自己的喉咙上，用低沉的声音说：“滚！”
　　外头的声音一下子停住，片刻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约尔逊有点不放心，又不能亲自出去看——真和人打照面了，今天晚上后查起这件事他肯定一堆麻烦——只好越发烦躁地看着手腕上的腕表，甚至一时间起了直接打过去的想法——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他感觉到腕表有震动的痕迹之后，他简直以如获至宝的激动心情低下头去——
　　一道黑影忽然从树丛中蹿出！
　　约尔逊心生警兆，左手下意识往腰侧一抹一抖，细微的寒光已向黑影射去，而就在他闪电缩回手，摸向腰侧第二把小刀时候，接连砸在肚子与后颈的两拳先后瓦解他的反抗力与意识。前后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这位素以阴险狠辣著称的眼镜蛇已经毫无意识地瘫倒在草地上了。

　　黑影这才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寸寸放松紧绷的肌肉，向前一步走出光线死角，月光从树叶的缝隙照下来，打在他脸上，正是之前从窗户跳下来的萧秋。
　　开头变声试探，没结果后又直接动手，萧秋没有急着去管地上躺着的女人，他先确定陷入昏迷的约尔逊至少三十分钟内没法醒来后，目光才转向约尔逊不停震动的腕表。
　　亮色的屏幕，一行很短的昭示特权的号码，以及号码上的备注名“叶少”。
　　“又是富豪子弟的游戏？”认识约尔逊的萧秋自语一声，转头去看躺在另一边的女人。
　　这是一个大概二十岁，介于女人与女孩之间的女性，穿着白毛衣和牛仔裤，虽然头发散乱，眼睛也被遮住了，但看轮廓至少是清秀以上。
　　萧秋的目光在对方夹杂了枯叶草枝的头发和被绳子反绑的磨破了的手腕上停留一会，确认对方至少经过一番用力挣扎之后，才抬起手腕，露出和约尔逊手上模样差不多，但型号差很多的腕表，喃喃说道：“希望这些痕迹是来自真心而不是角色扮演的敬业……好吧，希望这一回我真的不是在多管闲事。”
　　他拨通了街区求救电话。

　　机械的女音自腕表上响起来：“这里是莱恩路警察局。我们负责莱恩路一切治安问题。这里由光脑直接监控，举报电话将不会留下包括电话号码在内的任何私人信息，如果您要举报或者求救，请扫描周围环境与举报和求救对象……”
　　这些都是常识，萧秋直接开了扫描功能，转过手腕四下一扫，并特意留给眼镜蛇还在震动的腕表一个大画面。
　　几秒钟的传输之后，机械女声继续说：“感谢您的帮助，警察将会在五分钟之内到达，如果愿意，您可以留下公民身份卡，这将有助于您提升公民身份等级。”
　　萧秋直接掐了通话，又站在原地等过一会，直到外头隐约传来警笛声后，才脱下外套，绕了一圈，从大楼背后回到房间。

　　室内光线随着人体热源亮起，狭小的房间里，黑色的机器人依旧静静端坐。
　　将储存一切私人信息，兼具有通话、开门、乃至买东西付费等等功能的代表联邦公民身份的腕表解下来丢在桌子上，萧秋并没有因为刚才突发的事情升起什么不同的感觉。他走进厨房喝了杯水，随即坐回机器人身旁，一边回想李跃说的“中枢问题”，一边拿起工具，卸下机器人前胸胸甲。
　　“这是？”打开后看见内部的第一眼，萧秋不由一怔。
　　这具漆黑，黯淡甚至显得有点灰扑扑的机器人的问题并不像他想过的那样：不是外部零件问题，也不是内部系统问题，但同样简单明白——事实上不能再明白了。
　　它被人捅了刀子。
　　一刀透心凉也就罢了，这个打开它胸甲的某人甚至还不放心地往四周搅了搅——能量晶石被破坏，所有线路全部斩断——因此完全瘫痪。

　　萧秋皱起眉，捻起一根红色线路的断口看了看，又拿起修理用照明工具，转动手指旋出特定波段光源，对着碎裂的能量晶石一晃，斑驳的暗色光点就浮现在淡蓝透明的晶石壁上。他才确定下来：
　　“是光子武器造成的……军队？特意打开胸甲再破坏内部？”这真的不是太闲了？
　　依照惯例不再刨根究底，萧秋回身拖出茶几下的工具箱，在脑海内快速过一遍修理计划后，从回身从工具台上挑出两个小型工具拿好。

　　主线路修复……OK！
　　环形线路重新连接……OK！
　　电子主板更换……OK！
　　能量晶石激活……OK！

　　一个半小时多一点，初步修理结束的萧秋正要给机器人输入基础程式以检验修理效果，就见静坐的机器人的电子眼突然亮起红光，并不停闪烁。
　　“中枢已经修理更换……是欧式程序输入？”萧秋神色微带奇异，“不可更改的程式输入，破坏中枢也无法破坏其内嵌智能与文件……”
　　钨钛II型黑钢制造、被军用武器破坏核心，欧式程序输入法……这几个名称在萧秋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只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交货就好。”嘀咕了一句，他瞟一眼墙上复古挂钟的时间，没再检验，直接取下机器人胸口的能量晶石。

　　沙发上的黑色机器人眼中红光猛地一亮——乍眼看去就像这具黑色的钢铁要糅身扑上——又慢慢黯淡，片刻熄灭。

　　萧秋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去浴室洗了把脸，才躺到床上，侧身沉沉睡去。
　　不多时，房间里的光线像遇到了什么阻挡物，缓慢但坚定地收敛起来。敞开的窗户无声闭合，低矮的天花板由亮变暗，又由暗变深，再一晃眼，细微的光亮闪烁在黑暗深处，就像无垠宇宙那样，深邃迷人。

　　夜晚独有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第一缕晨光很快攀上床头，又轻轻往下一跃，舔舐到萧秋眼睑。
　　6:00am。
　　像之前的每一天那样，萧秋准时从床上起来。
　　不用工作的好处是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事实上这也是安德洛玛星绝大多数人的状态。科技高速发达、劳动力空前解放的宇宙历1049年，劳动的目的已经从生存转变为自我价值的实现了。而人类天生的惰性并不随着科技的发达而消失，这一性状已经由大量的事实来证明了。
　　通俗点说，平凡的人在任何时候，都占据绝大多数的位置。

　　6:10am。
　　吃过食物烹煮器里弄出来的早饭，萧秋顺便打开光脑浏览新一天的新闻。
　　《联邦和帝国关系十二年来第一次破冰》
　　《军方九型机甲有望突破，或出第十》
　　《安德洛玛星拟接待使节团凯旋》
　　翻过醒目版面，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太重要了：
　　《新一任执政官选举即将开始》、《执政官嫡系廉政署长受贿丑闻》、《虚拟网机甲联赛大爆冷门》……甚至昨天约尔逊的事情也登上七区晨报了：《棕桐小区再现劫持案，警察局长呼吁公民远离危险地区》

　　6:30am。
　　萧秋关掉光脑，拿起桌上的腕表扣在手腕上，走出这间小小的房间。
　　白色的合金门一开一合，萧秋已经站在大楼的走廊里。
　　圆形的设计，银灰色金属墙壁上无数与墙壁严丝合缝的白色合金门，以及没有第二个人的走廊——一模一样的单调与冷漠，每天都一样。
　　萧秋走到电梯的位置，用腕表在扫描器上一晃，走廊里唯一不同于银灰色的透明电梯门打开，载着萧秋来到大楼底部。

　　早晨的安德洛玛星街上，并不能见到多少人——事实上，作为一个面积比人类的母星地球大上3倍，而人口甚至不到当初地球十分之一的星球，这个偏远的星球已经宁静到有一些荒凉的地步了。
　　走出被警察局长呼吁为“危险地区”的棕桐小区，街道两旁的建筑渐渐变了样，不再是高高的冷漠的金属建筑，而变成低矮的、像是小别墅那样建筑，错落地立在街道两旁，有用色彩斑驳的木头的，也由用灰扑扑但质朴的石头的，加上围绕那些房屋的各色树木花草，宁静悠闲的感觉霎时扑面而来。
　　沿着街道不疾不徐地向前，萧秋来到悬浮车等待站，在等待站里的金属台上选择目的地之后，一辆静静浮在半空中的无人驾驶悬浮车悄然落到他面前。
　　车门滑开，萧秋弯腰坐了进去，再用腕表在座位旁的信息平台上一扫，悬浮车已经迅疾地向目的地驶去。

　　地球历2185年，人类成功造出宇宙飞船；地球历2253年，人类在广袤的宇宙中找到第二个适合居住的星球。
　　从此历史翻过新的一页，地球历正式进入宇宙历。
　　科技的发达意味新事物的产生和旧事物的改变，光脑、虚拟网、机甲……乃至从前就一直存在的、但直到进入宇宙历之后，才变成全民|运动的教授健身防身技的武馆。

　　7:00am。
　　悬浮车在距离棕桐小区12公里处的一家不太起眼的武馆前停下。
　　直到这里，街上这才多了一些人来去。
　　萧秋走进武馆，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围住导师，只通过腕表里的信息开锁自己常用的训练房间，也不理会那些放在一边的热身运动器材，只一边往手速训练仪走，一边幅度很轻微地转动脖子手腕，再轻轻提掂足趾——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闭合的训练室突然打开，人影从外闪入，顺便还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一个瞬间，萧秋的心情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他回身看着出现在这间被自己设定为仅供单人使用的训练室里头的人，嘴巴里的话转了转，最终只叹一口气：“你怎么这么早？”
　　“喂喂，”李跃不满，“我平常就很迟吗？”
　　“等人？”萧秋不理会李跃，想了想问。
　　李跃立刻苦逼脸了：“唉，你说这女人化妆怎么就这么麻烦呢，从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从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他忧伤一会，突然记起来，“对了，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进来这个房间的？”
　　关于这个，萧秋倒是真的挺好奇的，他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李跃能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从认识到现在，两年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是不是？
　　不过没等萧秋有所回答，李跃就洋洋自得地转着手上的戒指揭秘：“我说兄弟，你腕表上的信息资料要记得加密啊，我只让两个讯息器对接一下，”他扬扬自己中指上的黑色戒指，“就成了。”
　　萧秋沉默地看着李跃。
　　李跃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行为其实不大地道，他连忙咳嗽一声，讪讪说：“这个……说起来你怎么老喜欢把身份仪随手乱丢呢？我就是那个——随便看了看！说起来你这个款式真的太老旧了吧，”说着说着李跃嘴巴里的话题又自动跑马了，“现在流行戒指啊，怀表啊，我上次还看见有人带地球历才有的眼镜耍帅呢——”

　　萧秋立刻妥协了，主动配合对方跑马：“你们这么早打算去干什么？”
　　李跃稍稍一怔：“哦——你嫂子要去申请工作。”
　　“打算移民？”萧秋问。
　　李跃笑了：“嘿，你有时候敏感得吓人，有这个想法吧，她一直说想去首都星深造……”他微微皱眉，“钱倒是没什么，但要申请审核就难办了。”说到这里，他一拍脑袋，“对了，我找你有事，刚刚被你扯着说一下话都忘记了！”
　　“什么事？”萧秋已经学会不去分辨到底是谁扯着谁说话了。

　　“就是昨天晚上我给你的那个单子，你——”
　　“哦，完成了。”
　　“……还没动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萧秋先出声：“怎么了？”
　　李跃的神情一下变得奇异又无奈：“你知道昨天晚上棕桐小区的那个绑架案吧？”
　　又是这个？这回换萧秋表情无奈了：“我想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
　　李跃一愣，转眼回过味来：“这倒是，你家就在那里。好吧，简单地说，我的单子是从眼镜蛇约尔逊那里接过来的。而看今天早上的报纸，那家伙现在是铁定在牢里呆十年以上了。”
　　“你的意思是要通过光脑判定交易完成？”萧秋琢磨着自己不会打抱不平一次就把生意给打没了吧。
　　“屁，私下交易哪个傻帽走光脑系统。”李跃不屑说。
　　还真打没了？萧秋说：“你的意思是，我白修理一回了？”
　　“我的意思是，”李跃正色说，“我们白赚一个机器人了兄弟！”
　　“……”萧秋。

　　李跃兴致倒是起来了，拉着萧秋算这笔账：“普通机器人修理市价是100信用点起，大型配件更换价钱另算，约尔逊还在的时候我替你吹吹能弄来500信用点左右，但是一个机器人，哪怕是个五成新的最普通的制式机器人，也要2000信用点，还不一定买得到，收货的时候我看过了，看样子就跟新的没两样嘛……”
　　“是新的。”萧秋补充说。
　　“这就更好了！”李跃巴掌一拍，“东西你修好后给我，我出货，赚到的钱五五开怎么样？”
　　这样的分配比例显然是在照顾自己，但相对两人的关系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萧秋也没拒绝，靠在一旁的手速训练器上想了想说：“约尔逊那边呢？”
　　“这人要多小心眼才能在至少十年牢狱的官司中想起这种小事？”李跃说得理直气壮，接着又压低声音，“其实昨天我没跟你完全交底，约尔逊拿这货拿得也是不干不净的，据说是供给军方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流了出来。”
　　从军方流出来……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萧秋站直了：“这个机器人用的是不可更改的程序输入，回头我测试一下。”
　　“行，对了，约尔逊把东西给我的时候说那是一款清洁型机器人。”李跃估算时间该走了，最后补充一点。

　　训练室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7:25分。
　　萧秋皱了一下眉，计划被不确定因素打破的感觉其实并不太好。不过……
　　想到跟谁都能瞬间自来熟的李跃，萧秋无奈地自语：“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关系。”他随手开启面前的手速训练器，选了一个动作射击类的小游戏，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微垂着眼开始游戏：
　　虚拟屏幕亮起，第一人称四维效果里，视线被局限在游戏的角色中，似乎瞬间从训练室来到了战场，硝烟弥漫，炮火阵阵，每一个角落都有持着枪的敌人，但自己手无寸铁——
　　萧秋呼出一口气，放在操作键盘上的手指连动，跳跃、奔跑、匍匐，躲藏，投掷，背后袭击……

　　屏幕的右上角，半透明虚拟框中闪烁练习者数据：
　　【场景时限：120s、场景倒计时：73s】
　　【场景完成度：72%】
　　【操作者理论输入命令速度：3、4.2、3.5、3.2命令/秒】
　　【操作者有效输入命令速度：3、4.2、3.5、3.2命令/秒】

　　例行锻炼结束后，时间已经逼近中午十二点，记着家里还有一个机器人坐在沙发上等着测试的萧秋提早回家，轻声咕哝着将放在桌上的能量晶石装入机器人中枢：
　　“欧式程序输入……清洁型机器人？”
　　机器人黯淡的电子眼刹那亮起来。
　　更换能量晶石的重新启动至少要进行十分钟。萧秋直接走进厨房给自己弄午餐。
　　缺少主人的客厅里，被遗留在下来的机器人眼中的红光快速闪烁……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闪烁的红光趋于平稳，坐在沙发上的机器人像是从沉睡中突然苏醒，先轻微地晃了一下脑袋，不觉弯了一下腰，又摸索身旁的沙发慢慢站起来……最后，他笔直地站在房间内，转头环视周围，眼中光芒轻轻闪烁。
　　【成功苏醒，进入自检】
　　【程序完好，电路完好，元件完好，能量……哔哔——警告，能量严重不足！警告，能量严重不足！】
　　【继续检测】
　　【首要执行任务……】
　　【唯一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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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第一天的更新量太足了，是错觉吗><
三更万五求爪，接下去的更新时间在每天早上1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