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海贼之道》夏之纳

129、第110话 「命运」

　　由罗难得做了个梦……这么说不太对，她其实经常做梦，只是总是不太记得梦的内容罢了。

　　据说低血糖的人会患有早间起床气，或者醒来后一小段时间里脑子发昏无法正常思考。

　　这跟由罗没什么关系，她既不低血糖，也没有起床时犯迷糊的毛病。
　　如果有说不定不能安然活到现在，别的不说，神威经常有事没事趁她睡觉来偷袭。

　　当年由罗对元素化的效果控制得还不好，没办法做到一边睡觉一边元素化，神威发现后就会趁她睡觉来攻击，由罗靠着身体的危机直觉勉强应付了他一年——神威对此也不厌烦，毕竟比起清醒时对由罗的无用功攻击，这样好歹有点效果。

　　不过其实一般没多少人能做到一边睡觉一边元素化，毕竟元素化算是高阶技能非常耗费体力，通常也没人闲着没事费那个劲。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其实由罗和神威是出奇相似的，按理来说由罗也该跟神威一样不太做梦才对，毕竟她同样没什么需要做梦来满足的事情。但可能是男女差异在奇怪而微小的地方终于体现出来了，总之由罗和神威不同，她经常做梦。

　　但老实说，梦这个东西如果不仔细回忆记住，是一眨眼就会忘掉的。身边发生的事一向不考虑太多的由罗对梦的内容自然也不会刻意回顾，于是醒来后刷个牙洗把脸，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无论梦的好坏。

　　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由罗洗完脸（为什么废弃大楼的卫生间还在供水的原因不明），抬头与破了一角的镜子中的自己对视，忽然打了个哆嗦。

　　她还是不记得梦的内容，身体却像是害怕似的微微发抖，也许是做了个恐怖的噩梦吧。

　　“有多恐怖啊？”少女嘴里低声嘟囔着，甩掉手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然后吓了一跳，“卧槽！——你站那儿不出声干啥？”

　　走廊里，黑色武术服的少年安静地站立着，难得没有露出那副让人心里发怵的微笑，稍稍显得凌乱的发丝下，蓝宝石般的双眼睁圆了直盯着她。

　　大早上的什么玩意儿！？

　　由罗不怎么怕鬼（因为没亲眼见过真正意义上的怨灵），但神威不声不响戳在那儿眼神幽暗实在有点渗人。她习惯了神威笑眯眯的模样，见他嘴角放平的脸反倒有点发毛。

　　“还以为你待会儿才会起床呢。”由罗默默搓了搓小臂，“要吃早饭吗？先说好……”

　　“‘早饭不是你做的’。”神威突然开口，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暗哑。

　　被抢白的由罗愣了一下也不恼，只是用奇怪的目光将神威上下扫了一遍，“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居然没有嘲笑我的厨艺……”

　　——不对我为什么已经习惯了被他嘲笑啊！
　　——这么说起来真的很多次了，在夜兔星被他嘲笑了一年！整整一年啊结果弄得她现在都还忘不了被神威嘲笑的经历吗？！

　　神威像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没反应，由罗凑近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一脸莫名地转身，准备丢下他自己先去进食。
　　却在踏出几步后感觉到身后滔天的杀意，下意识往前一扑翻滚后扭身面对神威。

　　由罗：“？！”
　　神威：“……”

　　浑身杀气都快实体化了的神威依旧站在原处，并没有向由罗移动。气氛僵了数秒，夜兔少年朝由罗望过去，视线相接的瞬间——

　　由罗注意到了他略带复杂的眼神。

　　这真是一件难得的事儿，神威的眼睛往常都清澈得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嗜好血战的中二病。由罗自带读神威眼神的技能，此刻他的眼神中萦乱的似乎是疑问一类的意味，至于是什么疑问，这就不是光看眼神就能明白的了。

　　“我说，”惦念着早饭的由罗索性挑明了说，“你有什么想问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我可不记得你有这么婆妈。”

　　“我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被你所了解。”
　　神威出言反驳，纯属下意识完全没过脑子。他垂着双手指节微微动了动，才几分犹豫地问道：“呐，如果我快死了，你会出手救我吗~？”

　　“哈？”

　　少女从目光到神情都变成“你脑子摔坏了吧”这一意思，语带惊诧地睁大眼睛，“突然之间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这还用说吗——
　　我没必要去救你这种讨人厌的家伙吧？！”

　　两年前在人鱼星上，去接应被凤仙痛揍的神威纯粹是出于相处一年的道义（神妈妈的威严）。如今分别两年后重遇，那点道义早就消退完了，谁还那么无聊去救一个整天往战场跑，特别喜欢找死的家伙。

　　再说了神威虽然喜欢找死，夜兔族的生命力却异常旺盛，没那么容易挂掉。

　　得到答案的少年像是释然了般吐了口气，转眼又扬起笑容。

　　“说的也是，就我来说也不想被你救呢~”

　　由罗双手抱胸瞅了他一眼，念叨一声“莫名其妙”转身走人。

　　神威看着她的背影，眼前浮现出那副身躯被熔岩吞噬的景象，默默活动了下僵直的手腕。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呢。”

　　明明是这么说了，但还是救了他。在已经有了结果的前提下向她提问，却得到了与事实相悖的回答，那么说谎的究竟是她，还是自己的记忆？

　　说谎的究竟是人，还是现实？

　　严格来说他还无法确定哪里才是现实，但至少刻在记忆中的画面并非单纯的梦境，这点已经可以确定。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有双重梦这么复杂的东西，又不是哪里的电影设定。

　　但是比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神威现在满心不爽，由罗所看见的“复杂”的成分是三成的疑问和七成不爽。

　　当然不是说他能心甘情愿地死于战场之外的地方，只是居然被死对头所救，神威还是头一次觉得心里这么难过。

　　到不了屈辱那么严重，但真的非常难受。

　　神威中二归中二，母亲的三观教育暂时没从脑中完全抹去（虽然神妈妈本人的三观就不怎么正，但却不知为何执着于调|教自己的孩子变得正常——结果失败了）几年后的神威已经不会管欠人情之类的问题了，但现在他还会不自觉地有点在意。
　　算是残留的一点良知吧，虽说亲妹妹认为哥哥从来没有那种玩意儿。

　　一言譬之——欠她一条命我怎么心安理得地杀了她。

　　神威十指交错掰着指骨，露出灿烂的微笑。

　　如果不出所料她还得继续死，总之先把欠她的命还掉——而且不论是泥石流还是岩浆都不是神威想象中由罗的死因。死对头自然要由他亲手干掉！

　　※　※　※　※　※

　　与前两次相同，少年紧跟在少女身后向东方荒山前进。这一次天空乌云密布，但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降下暴雨。

　　泥石流不曾发生，两人穿过山地，攀上高山。

　　或许是由于这次出发得比前两次都要早，而且中途没有吵架耽搁时间，行进速度快了很多，临近八点时已经到了山顶。

　　然而就在即将看见山另一侧景色的时候，火山喷发如期发生。

　　——把欠的人情还掉。
　　少年想得很美好，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棒槌，在大自然炽热的愤怒之中逃都来不及，哪来的余地去照顾另一人。

　　结果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什么呢，在经过稍微的努力之下，少年失败了。半途中试图去拉她一把的时候反而被她狠踹了一脚，看着她陷入突然从脚下竖直喷出的岩浆中。

　　于是时间再一次开始倒流，少年在床上醒来。

　　黑色的蛇旁观一切，发出了恶意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看看这些小鬼悲惨的样子！这就是那家伙花了两年找来的帮手吗？根本什么用处都派不上，只是被耍得团团转而已啊！”

　　黑蛇用充满恶意的声音诱问：
　　“——看到这样的景象你还能继续抱有希望吗？”

　　在刘海上夹着红色发卡的黑发少女依然注视着倒流的时光中一闪而过的十五岁少年少女，不曾移开的目光中饱含温柔与信任，即便这份期待不能传达到他们身边，也仍在心里给予真挚的鼓励。

　　“这两个孩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蛇。”
　　少女清亮细腻的嗓音不卑不亢地答道。
　　“小瞧他们你可是会后悔的。不过你和我定下约定不能干涉他们，即使没有小瞧他们，你也不能出手动摇他们的意志，我希望你还记得这一点。”

　　“哈哈！我当然记得。”黑蛇讽刺道，“我的记忆力可比你们人类好太多了。”

　　以己身为代价，两年前，这个少女制止了灾难“阳炎”的扩散，与幕后黑手的蛇影做了约定——总有一天，当外人为了拯救他们抵达阳炎星时，蛇可以将他们带入灾难但却不可以干涉他们的个人抉择，而她不能帮助他们，却能出声引导他们脱离灾难。

　　视最终结果来判断赌约孰胜孰负与阳炎星命运的何去何从。

　　“两个小鬼罢了，就算有着强横的力量又能做到什么？”黑蛇炫耀着，“我可是掌控着这整个星球啊！面对想要将那个小丫头抹杀的自然的意志，他们那点儿力量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根本不是自然的意志，只不过是你的阴谋而已。”少女纠正道，“名叫由罗的女孩为世界所爱，自然根本不会想要抹杀她。你为了想出杀死她的办法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哼……！”这一句戳到了黑蛇的痛脚，的确，那个小丫头的存在太神奇了，能合理杀死她的方法并不多，它也没有料到如月伸太郎真能找来这么奇异的存在助阵。

　　成功堵住了黑蛇毒辣的嘴，少女回头继续注视两个年轻人的动向，在心中祈祷他们能够尽快脱离苦海。

　　虽然现在无法看出优势，但她无端相信他们一定能够逃出生天。

　　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与自己相比想法要纯粹得多吧，她愿意赌一把，赌他们不会被命运迷惑，将所有灾难的假象撕成碎片。

　　※　※　※　※　※

　　【现在时刻：8月15日，12:00AM】

　　废弃都市外北侧入口前，一名青年跪倒在地上用力捶地。
　　“为什么会进不去啊……！！！”

　　青年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里穿着大红色的运动衫。因为飞船的降落地点预估失误，运动废的青年带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好不容易来到都市前，却发现自己被都市拒绝了。

　　“该不会是被讨厌了吧？”只有巴掌大的蓝衣少女漂浮在青年的脑袋边上落井下石，“哎呀～难道说主人的恶心之处已经连都市本身都知晓、于是被拒绝入内了吗！”

　　“别说风凉话啊你这可恶的敌人（ENEMY）！”青年控诉道，“我要是进不去就糟糕了啊！”

　　这名青年的名字叫做如月伸太郎，正是委托义贼白胡子和佣兵团任务的委托人；蓝色的迷你少女名字则是ＥＮＥ（取自ENEMY），是如月伸太郎的使魔。

　　对，如月伸太郎的身份正是魔法师。在两年前，家乡遭灾难席卷后，为了找出拯救大家的方法而离开老家远赴宇宙留学，最终得到导师微妙的结业评价回到故乡来了。

　　“我知道了啦主人！不会再说你闲话了！”ＥＮＥ鼓舞道，“所以主人你也快点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吧！我们进不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先把那个原因找出来再从头考虑对策吧！”

　　“啊啊，的确……”
　　伸太郎撑住额头，缓缓清空头脑，逐渐理清思路。

　　即使老家现在变得很奇怪，哪怕都市具有自我意识真的讨厌他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他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城市再讨厌他都不会拒绝他入内。

　　那么能想到的可能性是……

　　“进入的人数已满了、吗？！”

　　由于某个可恶的幕后黑手，星球被下了制约，不止能够出入的时间只有以8月15日为中心的一周，连人数都被极限压缩到仅仅三人。

　　使魔姑且算是他的附属品不算人数，预留出自己的名额，他总共找了两个人来帮忙。现在他被拒绝进入，难道说已经有他所不知道的第三个人先进来了？

　　“可恶，本以为能够降落到星球上就是被允许进入了，那家伙竟然将制约范围缩小了吗！”魔法师狠狠捶了一下地面，心有不甘，“如果我不进去事情要怎么结束啊——！”

　　花费两年成为魔法师，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束灾难的方法，结果却无法实施。

　　“等等！”伸太郎突然抬头，“ＥＮＥ，能联系上在里面的人吗？！”

　　“哎？”使魔愣了下，迟疑地回答，“他们身上带着联络器的话我可以试试看？”

　　伸太郎当机立断：“快试！根据研究结果，只要通过魔法辅佐，电波就能穿透屏障抵达里侧的「阳炎Daze」，无论如何只有这个办法了，必须联系上他们！”

　　魔法师从行李中翻出通讯器，在地面上快速画好足以容纳使魔的魔法阵。

　　“准备好了吗，ＥＮＥ？”

　　“好的、没问题主人！”
　　蓝色使魔降落在魔法阵中，平举起双手吟唱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