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澜II》颜绯颜

22、故人

　　林景绯是被饿醒的，睡梦中嗅到一股饭食的香味，他猛然睁开眼睛。
　　看着有些陌生的床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王府了。忽然感觉室内还有其他人，他立刻转头，便见柴方独坐在小桌旁，正看着他，小桌上，是一个食篮，香味就是从那里发散出来的。
　　柴方一见他醒来，立刻笑了，“就知道你肯定会醒。”说着瞟了一眼食篮。
　　见林景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又说，“你傻了？还不起来吃饭？太阳都晒屁股了。”
　　林景绯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柴方有些不敢置信，瞪着眼睛看他，“早来了，一早上有人就去晚风客栈报信，否则我们还以为你没起呢。”他忽然探过身子要问话，后来想了想，又把话吞了回去，“起来吃饭吧。”
　　林景绯这才慢条斯理的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坐在桌边吃起来。
　　有人轻敲房门，柴方打开一看，是邹意。
　　邹意一进门，就对着忙着吃饭的林景绯调侃，“小绯，你还真能睡，就你这睡法，被人卖了还在做梦呢。”
　　见林景绯还笑，他摇摇头，“江湖上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幸亏你不是行走江湖，否则你这样子，还真是不行。”
　　林景绯咽下最后一口饭，喝了口茶漱口，才满不在乎的说，“我这不是信任你们么？有你们在身边，我只管吃喝玩乐就行。”
　　“还真不是行走江湖的料。”柴方说着，让人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撤下去，邹意也凑上来，二人盯着林景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林景绯心里明白，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问吧，我有问必答。”
　　邹意忍不住，率先开口，“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会在这里？报信的人是谁派来的？”
　　林景绯被二人四只眼睛盯的紧紧的，想了想，虽然昨晚很丢人，但毕竟是熟人面前，也不是不能说，于是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二人神色却不如他那样轻松，听到华袖风，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柴方开口，“你以前，见过华袖风？”
　　林景绯点头，又把在雁徊山遇见华袖风的事情说了一遍，心中暗想，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还觉得蛮危险的，谁会想到，第二次竟是这个人帮了自己？
　　听他说完，邹意有些皱眉，“华袖风这个人亦正亦邪，江湖上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我倒是没有接触过。”
　　他没有说的是，华袖风的门派其实也是亦正亦邪。
　　柴方接过话，“听说以前有个相好的，之后就再无消息，他为人也变得更为诡异。”看了林景绯一眼，“你以后见着他，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见柴方神色认真，林景绯纳闷，“不会吧？他这么可怕？”
　　柴方仔细听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你忘了前几日宫中进刺客的事情？”
　　林景绯还奇怪他这么谨慎干什么，猛然听他提起这件事，他非常惊讶，“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柴方挑挑眉，“我爹是干什么的你忘了？这件事这么大，我怎么会不知道？”
　　林景绯想想，皱眉，“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跟华袖风有关？”
　　“刺客虽然抓住了一个，但进皇宫的却不只一个，而能从皇宫里逃脱，他有这个能力。难道你不觉得，他去沧都的时间太巧合了么？”
　　林景绯沉默，半晌摇摇头，“我只知道皇宫里进了刺客，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
　　柴方和林景绯都没有再说话，邹意在旁边提醒，“先不要想那么多，时候不早了，我们赶快上路。”
　　二人点头，下楼的时候，掌柜直接告诉林景绯，说是已经有人付了钱，林景绯知道是华袖风，但也没有多说，和其他二人继续赶往鸣州。

　　这一路上，几人都是晓行夜宿，不停的赶路，虽然林景绯也想好好看看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可惜时间并不宽裕，他还想去鸣州玩玩，见见老友，之后嘛，唉，不说也罢。

　　几人反其道而行之，南下去鸣州，一路上树木越来越多，愈加苍翠，眼见鸣州摇摇在望，林景绯的兴奋之情也溢于言表。
　　又过了两日，几人来到叫宁家寨的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名字中有寨，实则是一个村庄，只不过这个村子里的多数人都姓宁。
　　他们上前打听，寨子里的人对彼此都熟悉，见他们问宁席轲，又见几人相貌不俗，热心的给他们指了方向，然后看着几人朝那边走去。
　　宁席轲住的地方稍显偏僻，在寨子最里面一处稍显陡峭的坡上，便是他的住处。
　　宁席轲回乡探亲两个月，他父母早已不在，回家也是一个人，平日里在军队呆惯了，在房间里坐不住，便背着竹篓上山转了一圈，走走停停，不时的摘些果子，弄些野味，倒也自得其乐。
　　夕阳晚照的时候，他才回来，还没有到家，远远的，便见自家门前站了三个人，一个个气质不凡，尤其是……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定不是做梦之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林景绯难得见到宁席轲的夸张表情，眼珠转了转，立刻捂着袖子干嚎起来，一边打雷，一边朝宁席轲走过去，“呜……，宁大哥，王爷把我赶出来了，呜……我没地方去了，呜……我该怎么办？”
　　宁席轲被他骗得一愣，见他把头放在自己肩上寻找安慰，不由心中柔软，情不自禁的搂住他的腰，刚想安慰，忽然觉得他浑身颤抖，手一顿，看向对面一直站立不语的两个人，他不认识邹意，但柴方却是熟悉，一见他脸上哭笑不得的神情，哪有半分担忧的神色？再看看邹意有些呆傻的脸，心里一下子通透起来。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林景绯的肩膀，“小绯，别怕，王爷不要你，就到宁大哥这里来。”
　　见怀中的人愈加颤抖，他冷不丁话锋一转，长叹一声，“可是，小绯，宁大哥穷，养不起白食的人啊。你要是在这里住下，我当然欢迎，这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我会算你便宜一些。”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林景绯本来还在偷笑，见他忽然来了这么一通说辞，哭也忘了，笑也忘了，直愣愣的问，“你不包吃包住么？”
　　宁席轲一脸黯然，“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林景绯跟他拉开距离，瞪着桃花眼审视他，歪着脑袋，“你真是宁大哥？不是别人假扮的？宁大哥对我，可好着呢，怎么也不会计较这些。”
　　宁席轲眼里充满笑意，“谁叫你这么淘气？跟个孩子似的，我可不是得操心操肺的照顾你？比起这些，那些都是小钱不是？”
　　身后柴方和邹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宁席轲也跟着笑，林景绯知道露馅了，也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够了，他嘴里还不依不饶，“不就闹着玩么，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不行，宁大哥，我这么远的来看你，你一定要包吃包住，还要操心操肺的照顾我，”末了还补了一句，“还是不收钱的。”
　　“呵呵，三少能到我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收钱。”宁席轲笑着感叹，“才多久不见，你倒是愈加霸道了。”
　　林景绯也笑，“那是，不行也得行，再不应，我就用强了。”说着拉着他的胳膊，走到柴方和邹意面前，“这是邹意，柴方你认识，我就不说了。”
　　柴方也笑着跟宁席轲打招呼，二人更是许久不见，相互问了几句，又和邹意说了几句，才一同走进院子。
　　宁席轲的院子很大，却很简单，一间正房，几间厢房，廊下摆了桌椅，院子里几颗花树，周围的篱笆上爬满了腾蔓，显得生机盎然。
　　宁席轲把背篓放下，口中说道，“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好采了些野菜、蘑菇，打了两只山鸡，呆会去水里捉两尾活鱼，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说着给几人泡了一壶茶，让他们在廊下休息，自己忙活了起来。
　　柴方起身，一边帮着他择菜，一边说，“几年前到军营那会儿，都是我择菜，这些事情，我已经很拿手了。”
　　宁席轲，“当时还觉得你们几人是纨绔子弟，还有些瞧不起，想不到却都是深藏不露。你们还真能瞒”。
　　柴方笑笑，“当时只是不想引人注意罢了。我无意为官，如果不装一点，我爹那关首先就过不去。”
　　“那现在呢？”
　　“现在我爹又有了一个儿子，自然就不再逼我了，我的性子，还是适合江湖。”
　　“其实柴伯父人很开明，不想柴方说得那么顽固不化。” 林景绯插话。
　　喝了一杯茶，稍稍休息，他和邹意也加入了谈话。
　　宁席轲看着邹意，“邹公子来自邹家堡？”
　　邹意惊讶，“想不到宁将军连江湖上的事情也知道？”
　　宁席轲微笑，“邹家堡是江湖三大堡之一，知道这个，并不奇怪啊。”
　　几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直到他们吃过晚饭，宁席轲才知道柴方和邹意第二天一早要离开，他们有些江湖上的事情要办，之后回来找林景绯，再一起离开。
　　林景绯桃花眼笑的眯了起来，“宁大哥，这段时间，你要多多关照。”
　　几人见他好像占了多大便宜的样子，都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