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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巧国都城正中有座行宫,气势巍峨,和悬浮在云山雾海之后的翠篁皇宫相映成辉。行宫由层层皇军守护,只留出了一条狭小的通道,衔接着炎村出口。广场上,四周罗列着彩旗禁军,武器雪亮,严阵以待,平常人要想突破到内围中,完全不可能。
      巧国伪王居高临下坐着,他的身旁,站着金色头发的文音,一匹白色的角兽麒麟伏身一畔,角枝上仍然悬挂着金色尺环,闪出幽幽光芒。
      正是被假塙麟控制了法力的景麒,他垂下眼帘,遮住了困倦的眼睛。
      看着满城手持矛戟的士兵,看着四周观众座无虚席,巧王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轻轻拍了下手,文音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我们的王亲自主持这场仪式,祈求天帝能够眷顾我们巧国!”
      底下士兵及民众开始欢呼,一声高过一声。
      文音扬手,压下大家的叫嚷,又高声说道:“一共有一百名死囚参加这场仪式,他们要通过食人河、炎兽村、猎户的陷阱、骑兵的追捕才能达到这个地方,我们来看看,到底是哪些幸运的人才能通过考验,活下来呢?”
      士兵让开衔接外城炎村的道路,大家纷纷注目道上,好奇猜测着,能有几个人可以安全地走出来。
      文音要的就是这种声势浩大的效果。她抚了抚发髻,微笑着说:“据骑兵传回来的消息,这次的仪式中出现了四个勇敢的人,他们来自庆国,渡过黄海时,还引出了海怪鯈鳙,咬死了全部的妖魔——”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意料中的看到很多地方响起议论声,悄悄地在嘴角抿出个冷笑,再继续清亮地说道,“既然今年出现了这么勇敢的人,那么剩下的决斗,会变得让人期待哦!”
      她的话成功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靠近前排观看位置的贵族们纷纷丢出手中的贝壳珍珠,扔进侍者的托盘里,下了赌注,赌最后的赢家。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温和而不失庄严的声音,像是清冽的风,吹散了躁动不安的嗡嗡人潮。“可是——我听说,这批死囚里,有上任塙麟昭告天下有王气的人,他的名字叫朱理。”
      那阵语风盘旋在行宫上空,让高台玉阶上的巧国伪王变了脸色。文音放眼望去,找不到说话的人,嘴里冷笑着:“是谁在说话,敢站出来让大家瞧瞧面目吗?”
      那道声音不理她,继续说着:“朱理身边还有两名海客,其中的一个,是红色头发的阳子。有个小孩和阳子同车出行,亲眼看见阳子能拔出水禺刀。水禺刀是庆国国王持有物,这些,能说明阳子的来历不简单吧?”
      文音从玉阶走下,缓缓扫视人群,冷冷地问:“你躲着不见人,又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温和的声音陡然一降,化成四散的风,漂浮在周围,却又真真切切传入了每个人耳中。“我的意思很简单,文音——你们是批乱臣贼子,私自扣押我们真正的王,外带胁迫庆国真王,把他们放逐到百人祭中,巧立名目,想杀死他们!”
      众声哗然,仿似听到了一个最可怕的天启。要知道,除了天帝能昭示万事万物,还没有谁敢那么大胆,骂新王,迫害能拔出水禺刀或是有王气的储君。
      “哦?敢直接喊我的名字呀。”文音眼珠一转,娇俏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道清亮的女声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等了这么久,特意等到今天这个全国人民聚集的日子,就是为了揭穿你们的阴谋。文音,你私下设立巧国大司马做新王,不去蓬莱升山禀告天帝,已经触犯了仙规。念你也是仙籍一名,我奉劝你快点放过景台辅,俯首认罪吧!”
      文音轻狂而笑:“哦?妹妹还是那么天真呀?如果我们真的是乱臣贼子,如果朱理和阳子是真正的王,那为什么天帝没有降下神谕惩罚我们?或者是保护好他们?”
      她朝身后层层叠叠几乎要通向天界的玉阶一指,厉声说:“真正的王者,一定会凭借自己的力量通过重重考验,走上那条权力的阶梯!”
      一直隐身于人群之中,和文音辩驳的女声幽幽一叹,再也没有说话。

      巧国伪王站起身来,俯看着众人,清清嗓子说道:“肃静!”
      底下人声稍稍平息。他接着说:“今天的重点是百人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偏废!”他将手一挥,冷冷说道:“开始吧。”
      有卫士抬出一个木架,上面陈列着几把武器,黑色剑鞘的水禺刀和鸣泽剑也在里面。冬官面向大家呈报:“百人祭只能留下最后一名真正的强者,让他进入翠篁宫当侍卫长,这些武器就是留着他们备选的,用来决斗。当然,里面也有各个国家的冬器,如果他们真的是王者,应该可以拿起这些宝剑,通过最后一关的考验吧!”
      广场四周一片冷寂,无人应声。看到巧国目前的国王,无论是伪王还是真王,这么胆大地摆出国宝级别的武器,任囚犯挑选和决斗,大家都会认为,这种人不是天生的狂妄,就是白痴得没有脑力。
      文音陪伴在巧国伪王身边站着,冷冷地注视着下面。
      仅剩的那条通途寂然无声,透过高大殿门,只看得见烟尘在路的尽头飘荡。
      “会有人来吗?”
      大家在议论。
      “不会都死光了吧?”
      毕竟这么艰难的考验横在前面。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烟尘弥漫的尽头真的飞奔而来一条身影。她的衣饰褴褛不堪,散发飞扬着,衣角还挂着燃烧后的黑色灰烬,像是残破的蝴蝶。只是她的双眼,映照着一抹亮色,仿似有一簇火苗在跳跃。
      更纱冲过士兵阵列,冲过人群,很快跑到了广场之上,大理石站台的正中央。不等大家的噪杂声落下来,她就指着高处的巧国伪王,大声说道:“你是巧国的国王吧?为什么要猎杀自己的子民?看着那么多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巧国伪王哈哈笑着鼓掌,清脆的声音从上而下传过来。“小姑娘,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吗?”
      更纱叫道:“回答我的问题!”
      “哦?看来今年出了一个有勇气的人啊……”巧国伪王拖长着声音,从王位上起身,俯看着下面孤立无依的更纱,“那些人只不过是些死囚,他们的命不值钱。倒是你,小姑娘,你只有一个人,该怎么样处理你好呢?”
      更纱回想起一路走过来的熊大哥,畏畏缩缩的商人,温和博学的峻行,沉默寡言的阳子,他们的脸都好像立体画一样,在她眼前回放着。但是这批人里,有死不瞑目的。
      她抓起一把剑,指向高台方向,大声说道:“他们不是死囚,他们不是草寇,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每个人那么努力地活着,只想活下去,回去见到他们的父母……可是你,可是你这个魔鬼,亲手把他们推进了地狱!今天,我用哥哥的名字立誓,一定要亲手了结你这个魔鬼!”
      更纱看看手里握着的剑鞘,使劲一拉,铿然抽出了水禺刀。
      底下人声鼎沸。文音站在高处,有恃无恐,只冷冷地看着下面。“大家请看吧,随便一个小姑娘就能拔出水禺刀,这个根本不是庆国镇国宝物吧?或者说,关于历届国王才能拔出国宝的传闻根本就是假的?”
      更纱不想和她多加争论,扬起刀,向着阶梯冲去。
      巧国伪王依然在冷冷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好像在面对着一个徒力挣扎的小动物。禁卫军火速出列,挡住了更纱前进的路途,重重叠叠的人墙将她和王位隔得很远。
      更纱咬牙挥刀,劈向了人墙,队列中的卫兵迎战,封住了她的杀机。
      巧国伪王看了一会,高声大笑起来:“这么勇敢的小姑娘,很可惜哦,没有人做她的对手。”他摸了摸胡子,无限感叹地说:“看来最后一场决斗进行不了了,我们回宫吧。”
      “还有我。”
      在漫天的刀剑击鸣声中,清楚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嗓音。
      更纱退了回来,擦去汗,喘了口气。
      巧国伪王站在高台之上向来路看去,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神色如常地穿过烟尘,穿过殿门,穿过骚乱的人群,冷漠地走上了展台中央。
      和疾奔而来的更纱所不同的,是他不慌不忙走过来的身影。
      文音眼中突出一丝冷光:“是朱理,居然还没死。”
      巧国伪王拍了拍手,朗声道:“年轻人,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也是证明了你是上天挑选出来的战士,那么还等什么呢?和这个姑娘决斗吧,用实力赢得最后的胜利,走到我的面前来接受奖赏!”

      朱理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了鸣泽剑,抽开,抛下了剑鞘。
      更纱吃惊地看着他:“朱理,你真的要和我决斗吗?”
      朱理扬起鸣泽剑,用镜面一般的剑身对准更纱的眼睛,说道:“你还记得这个场景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更纱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迎风飞扬的旗帜、一张张猎奇的脸、白色大理石台角、身前巍峨的宫殿,猛然想起来了,这种场景很熟悉,似乎真的在哪里看到过。
      她低头看看手中的水禺刀,白泽之色,宽窄适宜,过了不久,她就会用它割伤朱理的后背,让他露出有似奴隶的印记……
      她是真的想起来了,不由得吃惊地说:“朱理……”
      朱理不看她逐渐失神的眼睛,只是冷淡地说:“你不用感到慌张,应该怎样做,你直接来。”
      更纱站着没有动。
      朱理迎上她的疑惑的眼光,冷冷说着:“你恐怕不知道吧?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更纱吃惊不少:“什么计划?”
      朱理手持鸣泽剑身,平摊着,像是在展现一面镜子,他的神色始终很冷淡,说出来的嗓音浸了一层冰雪似的,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
      “鸣泽,水铸剑锋,雾作精气,为巧国王族重宝,传说剑身可以像水镜一样显现幻象,一旦操纵得法即可映出古往今来,甚至是千里之外的事。”
      他看着更纱苍白掉的脸色,继续说着:“你认识这把剑,应该也知道我会操作它,用它看到一切要发生的事。”
      更纱慢慢地弯下腰,仿似不能承受重荷般地,咳嗽着说:“你是说,自从你从那个飘着雾气的林子出来,后面的事情,你全部都能预测到?”
      朱理看着她,不为所动。
      更纱咬牙,忍住自身轻微的颤抖,可是嗓音开始飘忽得厉害。“你看到了——我和阳子打不过巨雕王,被抓,在石牢里遇见了熊大哥和商人他们,吃了掺杂了麻药的食物……被关在笼子里运送到巧国去,那些商人无辜惨死……黄海里有水怪冲出来吃掉了巨雕王……我们又被送上了百人祭,在河道和炎村里,遭受怪物的猎杀,一个个死掉了,没有一点还手的能力……你是说,这些你都看到了?”
      更纱睁大着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朱理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奈她的眼泪掉得太厉害,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听见了,朱理冷淡地嗯了一声。
      她再也忍受不住,扬起水禺刀,朝他身上劈了过去。“可是为什么!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也不愿意告诉他们,前面有危险?就算你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不高贵,可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熊大哥转头看见我掉在后面,又回来抵住炎兽,死得那么惨,还有一路一起走过来的那些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汉啊!”
      她大声哭着,为这个颠倒的世界,为这个冷酷到底的男人。
      她急急地冲过去,想着,以他的能力,完全能救起他们,但是他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他怎么能这样冷血呢?她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楚他呢?
      朱理朝旁边避开,用鸣泽剑抵挡了一下水禺刀的撞击,嘴里说道:“更纱,记住我说的话,善用你的怒气!”
      更纱的刀法杂乱无章,她的眼睛模糊了,思想模糊了,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她只管用尽气力,一次一次向朱理冲杀过去。
      鸣泽剑发出最后一次清脆的响声,垂落在朱理身旁。他的后背被更纱的剑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露出了青黑色的图纹烙印。
      “看哪,那个男人背后,有奴隶的印记!”
      底下的贵族惊呼起来。
      朱理提剑冷冷地站着,用迫人的眼光平息周围的躁动。
      “哦呵呵……”文音发出一串张扬的笑声,“原来你是个奴隶,凭什么还趾高气扬地站在这里?”
      巧国伪王也掩面笑着:“没想到,你身上带着王族最古老的奴隶标志,让我猜猜,难道你是从最低贱的瓦栏里逃出来的?”
      朱理扬起剑,冷冷说道:“不管我来自哪里,今天一定要你死在我的剑下!”他突然舍弃了更纱,纵身一跃,径直飞向了高台。
      卫兵潮水般涌了上来,层层扑下,像是奔腾的海浪。朱理一人拼杀众多侍卫,艰难地前进,似是驾驭着黑色火焰,有种无限的力量附注在他身上。
      更纱孤单单地站在台上,看着四周沸腾的民众,看着他们嗜血而残忍的眼神。她朝上观望,清晰地看到了文音得意的嘴脸,和巧国伪王不屑的目光,似乎在嘲笑着他们,历经了艰难又怎么样,不过是低贱的尘芥而已,如同木偶那样脆弱,不堪一击。
      更纱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看到这么残酷的现实。
      但是天帝将兵佑神力赋予给她,开启了她的元灵,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让她清楚地感应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一名模样、身姿和看台上的文音差不多的少女跑了出来,冲向了朱理,纤秀的手臂直伸向他,飘荡着金色袖纹,她喊着:“朱理,朱理……请保重身体……”嗓音温和而不失庄严。她才跑了几步,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强烈的光芒照得大家睁不开眼睛。就在点点金光落地时,半空中驰骋而过一匹漂亮的麒麟,拉出一道绚丽的光彩。她冲上了台阶,口中威严地斥责着:“不得对朱理大人无礼!”已经有一半卫士认出了她,畏惧地放下了武器,伏身跪拜下来:“台辅大人……是台辅大人!”
      攻占了一半阶梯的朱理置若罔闻,趁机杀死一名挡道的士兵,并不停止杀戮。红色的鲜血飞溅到真正的塙麟身上,她虚弱地晃动一下,突然倒了下去。
      更纱想起来了,麒麟不能碰上血。
      文音趁机喊道:“杀死这些叛乱者!”
      朱理的动作还是没有停,周围更多的矛戟欺近,狠狠地朝他身上扎去。更纱看着朱理后背的印记,浴血之后,深沉地浮出团印花纹,终于咬牙冲了上去。
      巧国伪王早就接过士兵的羽箭,居高临下,朝着人群里的朱理射出了雷霆一箭。
      更纱赶到时,刚好劈开了那只冷箭。伪王本就出身大司马,武力超群,见第一击落空,毫不犹豫取过几支长箭,狠狠地射了出来。
      呼呼风声中,更纱抱住朱理的后背,为他抵挡住了致命的一箭。她哑然地叫了一声,朱理听到了身后的变故,抛下剑,返身抱住了她。
      更纱看着面前这张脸,想把他牢牢刻在脑海里,她想起了很多细节,偏偏又像抓在手缝里的沙砾,点滴遗漏,没给她留下一丁点他在乎过她、喜欢过她的痕迹……
      她出神地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狠狠地想,为什么这么痛呢?难道真的在最后一刻,她才能觉察到自己的内心吗?
      可是这么痛,她承受不起。
      朱理抱着更纱,一步步退了下去,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冷,那么黑,一抹清寒镶嵌在双瞳里,有如修罗一样的惊世绝俗。他抓下一名士兵的披风,呼拉甩向地面,遮蔽住了大理石台阶上奄奄一息的麒麟。
      “起来。”他看着伺机而动的众多士兵,嘴里冷冷地说着。
      虚弱的塙麟站起身来,用披风掩住了自己的身体,颤巍巍地跟在了后面。
      更纱从朱理怀里挣脱开来,用手抓住胸口那支银箭,低嘶一声,抽出了箭身。她看看围堵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士兵,摇摇晃晃地站在空地上,捂住了前胸。
      鲜血一缕缕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襟,再蜿蜒而下,浸湿了地面。
      “你还好吗?”朱理忍不住问了一句。
      更纱抓住他的手臂,转头看着他,认真地问:“这个,也是你能预料得到吗?”
      朱理慢慢地摇了摇头。
      她再问:“为什么一路上看着惨剧发生,却不救我们?”
      朱理终于正视了她的眼睛,沉默一下,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擅自改变了过程,就不能出现我希望的结局。”
      他的意思,是指连环反应那样,不能去动任何一个环节吧?
      更纱的眼里、心里浸染了浓浓的哀伤:“你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结局?”
      朱理环视四周冷漠而恶毒的人群,冷冷说道:“我知道很多人会聚集在这里,连庆国的伪王舒荣也会出现在贵宾席里,她早就和巧国连结了起来,对付我和阳子。我故意等到今天,等着所有的敌人来到一起,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你有这种能力吗?”
      “有。”朱理笃定地说,“我是不死之身,如果你没有半途冲上来,如果我可以不管身后,我就能冲到最高处,亲手杀掉伪王和文音。”
      更纱擦去嘴角的血水,凄惨一笑:“这样看来,是我连累了你。”
      朱理抿住嘴,不再说什么。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已经兵败垂成,只能等着下一次的劫难。
      更纱摇摇晃晃站着,对着高台上的人影喊道:“如果这里还有觉得自己是纯洁的人,请快离开吧!因为接下来的战斗,会超出我的控制!”
      她指着冷冷伫立的巧国伪王,又说道:“据说国与国之间不得发生争战,不得将自己的军队派往其余的疆土之上,可是你,巧国的司马将军,你曾经派出一支白虎|骑兵,飞往庆国寻找假麒麟文音,这难道不是你和庆国伪王勾结的证据吗?”
      更纱的话语掷地有声,很快地,一个身披斗篷的女人从前排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口出狂言!可恶的奴隶,怎么没有人杀了她?”
      更纱朝她笑道:“忍不住了吧,舒荣,你果然躲在了巧国,看着我们被追逐,被猎杀,心里阴暗地笑着,来满足你那可怜又可怕的癖好。”
      舒荣咬牙,伸手一指:“来个人,快,去杀了她!”
      原来持观望态度的士兵马上躁动起来,再次扑向了展台中央的三个人。更纱看着乌压压的敌人,回头朝朱理笑了笑,说道:“朱理,我这残废之身做不了什么事,趁着现在,让我满足你的愿望吧。”
      朱理注视着更纱笑得绝望的脸,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想干什么?”
      更纱深深地凝视着他,清楚地说道:“你答应我,如果做了巧国新王,一定不要滥用武力。”
      朱理决然不应。
      更纱推开他的手,突然伸开双臂,对着半空中流转成一团的气息念道:“承天之赐,开我潜力,左右如律,兵佑苍生。”周围突然盛起一种蓝色荧光,渐渐聚集起来,形成了一条飘渺的雾带,就在冷雾陡然聚集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漩涡时,她喊出了最后一个字:“开——”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劈下狰狞的闪电,几股火柱般的光芒应接而起,互相搅动着,形成蓝色的漩流飞奔到空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它们肆虐地叫着,吸附起了地面上所有的武器。一时之间,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响彻耳边,大家纷纷惊呼着,无力抗拒这种神奇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脚边、背囊里的刀剑矛戟飞升至空中,在蓝色的电流里化成了粉末。
      更纱极力伸张着手臂,攒积起气力,引导奔腾在心中的怒火。她的前胸趋近透明,似乎和周围的蓝光融合为一体,就是她的发丝、脸庞,也在慢慢消失。
      刚刚逃离追捕的阳子从台下跑了上来,大声喊道:“更纱,快停下来!停下来!”
      朱理站在更纱身边,被巨大的气流冲击着衣襟、发角,任意它们四散着飞扬。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最后的样子铭记在心里,没说一句话。
      阳子转脸看向朱理,大喊:“朱理,请你让她停下来吧!”
      峻行跟着也跑了上来,凄厉地嚷着:“更纱,不可以!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自己也会消失!”
      更纱仰望天空,看着蓝色的电流波涛在汹涌起伏,拼着最后一丝力量,喊了出来:“请你惩罚污秽的灵魂吧,我愿意奉上我的生命——”
      更大的火光劈了下来,电闪雷鸣之后,行宫四周笼罩着蓝色的气流,萦绕在所有人身上。更纱的轮廓越来越淡,到了最后,化为一缕轻烟飘向远方,而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敌人,那些眼眸里流露出嗜血和残忍的看客,都软软倒向了地面,连高台上的巧国伪王和文音都不能幸免。
      “连空气也净化了。”
      虚弱的塙麟喃喃说着,蹒跚走向高台,去解救被束缚了法力的景麒。现在的文音不堪一击,她顺利地褪下她的金尺环,缠在了手臂上。一股淡淡的金光从塙麟腕部升起,不过片刻,她就恢复了神力,全新如月。
      景麒低头走到阳子脚边,跪伏下身子,塙麟依次走到一动不动的朱理身前,也跪了下来,以额触地,说出了那句永恒的誓言:遵奉天意,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阳子低头看着景麒,回答道:“我宽恕。”
      这句话听着清淡,但其实承载了万斤重量,因为它一旦由主人说出,就预示着选王昭命的完成。
      朱理低头看着金发塙麟,却没有说一句话。
      塙麟伏地不起,轻声唤道:“主上?”
      朱理环视寂静的四周,已经清醒过来的民众和巧国士兵,仿似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一般,均沉默地跪伏到地面,和他们的塙麟一起,迎接着真正的新王莅临。
      一道霞光破空而出,撒落在了朱理肩上。他迎着光辉伫立,迎着万众齐心的奉迎身影,慢慢地说了一句:“我宽恕。”

      (全文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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