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96、第九十三回

　　大明TV：【我现在所在的就是昨日发生了大火的贾氏商贸集团总部大楼，这里昨日白天发生的大型火灾已造成一人死亡，多人受伤的悲剧。据我台记者调查，大火蔓延与大楼使用不合格防火材料有关。而且据传，贾氏商贸负责人在大火发生后服毒自杀。可我们记者在今日的调查报导过程中，却受到了据称是政府相关工作人员的阻挠。一名自称是治安部门的工作人员，要求记者不再报导此事，并抢夺了记者的摄影机等采访设备，并在争执过程将我等三位记者打伤。各位观众，这就是我在今日早些时候受的伤。虽然我们索要这几位工作人员的工作证件没有得到回应，可如果真的是政府所为，是对新闻自由的重大干涉！我们作为皇室媒体，在此恳请市府对此作出回应！】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我们坐在会客厅里看着小白蓉的表演，爷爷忍不住跟着电视里传出的旋律轻轻地哼唱起来。白蓉的表演确实不错，刚刚还沉浸在胡思乱想的我，听了这旋律后也逐渐忘了悲伤，代入了那歌曲的气氛之中。
　　可爷爷的哼唱没过几句，我们就看着电视画面呆住了。屏幕里白蓉随着歌曲的发展也表演得越来越自然，不知是不是太过放松，一个不小心手和身边的舞者相撞后话筒掉在了地上。
　　她显然是被这一幕吓坏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而更重要的是，电视里的歌声还在继续着，那清脆的嗓音依旧跟着那旋律在清唱。胡四之前和我们说过，他打算用录音混过这次演出，而就这么不巧，一个小失误让假唱暴露在了观众眼前。
　　电视台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歌演到一半切换成了广告，这可是而今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也不知道看到了节目的其他观众现在是什么反应。
　　白蓉的失语症应该是没好吧？可这会儿不是顾虑此事的时候，程长史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队王府上的安保。
　　“怎么了？”
　　“殿下，请移驾到地宫暂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在敲王府的大门，因为夜已深保安就先用门镜探了探门外，发现敲门的不是人类，而是狼。”
　　狼？蜀王府是全城的中心，这繁华的都市里怎么可能会有狼？而且还径直跑入了城市最中心的地带。不用说，这不可能是普通的野狼，而是拟所说的人狼。我还以为爸爸说的是安慰我们的话，没想到是真的。
　　“我去大门那边看看。”
　　“等等，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你是傻吗？他们既然找到王府来了肯定是冲着你来，你要是到门口了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
　　“殿下，那些狼正在冲击府门，力道不小。要是冲破了大门，以现在的安保肯定无法阻挡，你和爷爷得快一些去地宫才是。”
　　长史催促着朱阳移驾，可他脸上还是一副不肯的模样。这可是蜀王的血脉，马虎不得。我想着该怎么劝他，爷爷忽然从电视报里掏出了一张纸问：“这是什么？”
　　我看向那张夹在其中的报纸，被折成了一只雄鹰的模样，原来爸爸早有准备。这是鹰眼之术，是在没有监控设备之前远程探视的法术。只要把成套的附魂符贴在纸鹰和镜子上，它就能替我们侦查几里开外的地方，王府这点距离更不在话下。
　　长史已经取来了一面梳妆镜，我打开窗户来放飞了纸鹰，纸鹰一个蹬腿，张开翅膀就窜上了天空。从镜子里我们已经看到了他眼中的视角。十几头狼正结队站在王府门外，照着秩序冲击着王府的大门。王府的大门自然厚重，但那些狼像是有神力一般，两两结对依次冲击，门被扣得啪啪乱想，这些狼却像是不会累一样，撞击的力度一下比一下用力。门虽然没被撞破，但很显然歪斜了一些。
　　忽然他们停了下来，排成一行死盯着大门。等等，他们依次排队的人数在逐渐增长。开始是两个一起，后来是三个，再后来是四个。看到门歪斜后，难道是想一起用力？
　　“朱阳，你现在能看到我了，赶紧和爷爷长史一起去地宫。我先去门前对付那些人狼。”
　　不给朱阳犹豫的机会，我就将他托付给了长史，然后跑出会客厅外。朱阳反应过来后自然想要追我，但被长史和安保拦住，不可能再有机会脱身。
　　我赶紧跑到了大门口，几个保安正站在门内害怕地看着那扇歪斜的大门。就算是众藩王之中，也没有蜀王这样的礼遇，全国上下除了皇宫，就不会再有人在宅邸里建这样高大牢固的大门。可这犹如城门一般牢固的门，却凭着几头狼的肉身撞成了这副模样。
　　“咚——咚——咚——”厚重而沉闷的响声之后，却安静了下来。难道是他们看出了这门的坚不可摧所以放弃了吗？我从门洞里小心地向外探视，门外除了金水桥和夜间空无一人的广场，什么都见不到。
　　“大人！大人！不好了！他们从便门攻击来了！”就在我以为可以松口气后，一个安保却从院子里慌张地跑来。
　　所谓的便门，自然就是这王府的后门。因为正门开起来麻烦，而今除了遇到大事才打开，我们平时也多从那门进出。为了方便行车，那门在现代做过改造，可想而知没有这扇正门那样牢固。要是他们有撞歪这门的力道，撞破便门轻而易举。
　　我带着人马赶紧跑向后门，可待我们到后那门不仅完好无损，而且向外探去也一样见不到那些狼。就在我不知所以时，一束烟花自另一端爆发，保安见后慌张地说：“不好！这是紧急事态的标记。那些狼怕是从正门攻进来了！”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爸爸已经提醒过我一定要守好正门，可我却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没法，只好再迅速前往前门探视情况。
　　果然，前门已是一片血迹。不过还好只有一位保安受伤，因为守护王府的石兽们已经苏醒过来。两头健壮的石狮正与狼群搏斗着，狼群也因此而没能攻入内府。那些石狮的脑袋上贴着爸爸的符咒，原来那是守护在王府门外的神兽狻猊，看来爸爸早就料到了这情况，一旦大门被破则唤醒他们。
　　可对方毕竟数量庞大，两头狻猊纵使身材健壮刀枪不入，也在围攻之下无法施展拳脚。看到他们被围攻，我连忙拔出剑来上前帮忙。可不帮倒好，一帮其中几头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纷纷向我攻来。
　　我挥剑闪避，可不过几招就不敌他们的力气，被他们扣在了地上。我用力使剑抵挡正压在我身上的那头狼，他呲起的狼牙上带着血渍，很快滴到了我的眼睛上。眼睛传来一阵疼痛，视线也成了一片红色，更可恶的是，我的手因此再使不出那么大的劲。
　　对峙没能持续上多久，关节一旦破了那道界限，使力也变得更困难。
　　突破了我的抵抗，他朝我张开了血盆大口。不过这正是我在等待的时机，趁着他以为我放弃抵抗的时候我的手就能有所动作，调整剑的角度，用剑锋对着他的脖子……等等，透过这红色血污看他的脸，见到的并不是狼首，而是一张人脸？
　　我的惊讶让我错过了好时机，他已经低下头来，突出的狼牙直愣愣地要刺向我的喉咙。
　　我以为这下必死无疑，却好在这时一样东西飞来啄了下他的眼睛。他一个后仰倒在地上，化作人形捂着眼睛直叫唤起来。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的是爸爸折的那头纸鹰，而被啄了眼睛的狼却露出了真身。
　　这莫非是——对了，真眼咒！我念动咒语再看那战斗之景，那些狼实际上都是人。也是，老城墙有结界，而蜀王府里更是还有一道以防万一。如果真的是妖怪，是不可能突破这两道结界的。刚刚攻击我的那个人，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模样不知所措，看来他们是被施了法术控制住了身体，然后又施以障眼法化作了狼的模样。
　　我眼中的那些人互相打斗，却忽略了他们被灌入了自己是狼的意识这回事。那些人四肢并用向我跑来，速度相当之快。我连忙握住剑柄，好在这时一道金光闪过我的眼前，一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这背影——是朱阳？
　　“不是让你在地宫暂避吗？”
　　“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刀柄，可眼看着无法抵挡打算用刀刃迎敌。
　　“朱阳不要！他们都是中了咒的凡人！”
　　朱阳听后连忙收刀，可没了格挡我们也被扑倒在地。朱阳一个蹬腿将那人踢开，我赶紧将一张退魔符贴到他的额头上。刚刚还在呲着牙低吼的他回过神来，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
　　“真！赶紧念咒！”
　　要不是朱阳的喊声，我还没注意到王府的保安已经都倒在了地上。我赶紧抽出一张符文来念动退魔咒，一道金光自符中升起，在暗夜中盘旋上天，又化作金粉洒落下来。洒到了那些“狼”身上后，他们纷纷褪去了狼形，化作了人形。
　　四肢趴地的他们面面相觑，有人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有人连忙向世子爷跪拜讨饶。朱阳则命令他们赶紧救人。王府后面就是医院，纵使他们的伤势严重，但从后门出去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救治。
　　好一番忙乱，但好在都救下了性命，长史过来劝我们尽快回府。我知道要不相劝，朱阳一定会等到所有伤者醒来为止，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这么多人身上施法的，但王府如此牢固的堡垒都被他们攻破了，要是他们知道了朱阳在外面，再操纵其他人发动同样的攻击可绝对是凶多吉少。
　　听了我的话后朱阳才答应走，可也是这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我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掌给下了一跳，赶紧握住了剑柄。那是我们陪伴着的一位昏迷了的伤者之手，要是刚刚的退魔咒没有褪干净，要是他们还有其他法术操控他们的身子……
　　“殿……殿下！救救多闻师父。”半晌后，从他口中呢喃出了这么一句。
　　多闻师父？这名字有些熟悉，我好像听拟哪里提起过。
　　“多闻师父被那狼妖抓走了！现在还不知下落。”这时，另一边只是受了外伤的一人说到。
　　我想起来哪里听到此名了，“所以你们是明炆法门的人？”
　　“是，我们是城北的信徒，在学习佛法的过程中那狼妖忽然窜出来带着多闻师父离去。我们上前追寻也没有结果，只能想办法联系了其他师父。今晚又到了学习的日子，大家也不知道多闻师父有没有回来，就想先去洞室察看。可不知如何中了巫术，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打伤在王府里。”
　　“那可是头白毛的母狼？”朱阳问。
　　“不知公母，但确实是白毛没错。”
　　那不用说正是知女了，可这描述和我们下午在道观听说的经过完全不同。照拟得来的消息，是多闻抓住了知女，将她关入了凤凰山的洞室之中。如此说来，难道是我们中了知女设计的诡计？
　　爸爸他们有危险，得赶紧通知他们撤离才行。从古城赶到凤凰山还不知要多久，我连忙掏出纸张来先用纸鸽传书，可我这边还在写字，那边另一只纸鸽已经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是道长回来的信吗？”
　　正是，“爸爸说他们已经经历一战破解了人狼的威胁，现在已经准备回道观了。我们安全无事就好，让我们尽快回王府今夜不要出门。”
　　“你确定是道长的真迹吗？知女竟然设了如此诡计，会不会是知女模仿他写的信？”
　　“不会，这确实是爸爸的笔记，而且纸鸽传书并不靠谱，容易被人仿制还有被人截断。所以有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防伪暗记。爸爸既然料到了今晚发生的那些事，那我们还是尽快回府的好。”
　　“可是多闻…… ”
　　“殿下，今天夜已深，道长也已打败知女。如果多闻确是被知女所获，现在也多半已保平安。我速派人去青羊宫打探消息，至于多闻等天亮了再找也不迟。”
　　听程长史这么说，那些信众也不敢多言，可企盼着朱阳的眼神却愈发炽热。
　　“你们先在医院养伤，费用等一律由王府承担。你们口中的多闻师父，也是我们正要找的一人，我们定会把他安然找来。”
　　朱阳肯回府自然是好事，长史说的也是，至少过了今晚明白些来龙去脉就能确保安全。我连忙拉着他的手走出医院，害怕他听了什么话又改变心意。汉医院本就是王府腾出来的土地，刚刚我们就是利用小门来的医院。可中间间隔的员工宿舍而今拿来给九里堤妖灾中无家可归的人暂住，人员复杂。既然没那么紧急的事，我们决定绕路回府。
　　医院不如王府广场，纵使夜深了看急症的病人还不少，医院门前零星的夜宵摊点也让街道显得热闹。
　　“如果知女已被降住，多闻也应该被带回青羊宫了吧？”朱阳脑子里果然都是这事，我们一边讨论着天亮后该去哪里收集线索，一边往王府走着。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上传出了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及时停住的汽车没有撞到那女孩子，驾驶员因此而探出头来骂街。这不骂倒好，开口几句那女孩子倒是躺到了地上。
　　“喂！喂！我没撞到你！你这是想讹钱吗？”
　　看到这场景，不用说爱管闲事的朱阳肯定会上前去，他一边怪着司机一边和我一起扶那女孩子起来。可这一扶才让我们看清那女孩子，这竟是白蓉？她的妆都还没卸，和刚刚我们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金粉还撒在她的脸庞，在夜里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亮。
　　还好王府就在边上，长史和保安还跟在我们身后，有他们帮忙我们赶紧扶白蓉先回府休息。坐在沙发上喝了杯热水，这才像是恢复了些神智。
　　“发生了什么事？”看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色彩，我才敢开口问。
　　她看了我许久，才缓缓在随身的本子上写下：【我的人生完蛋了】
　　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是刚刚在电视上发生的那起事故。朱阳也在这会儿回来，他能联系到的人就只有胡四。胡四说小白蓉在出了事后就失了神，不知何时就走失了，他也已派人寻找她去了哪儿。而他本人正在各大电视台和报社间周转，刚刚的节目收视率很高，不少记者都看到此事，他们已经写出了白蓉假唱的各种报导，这会儿他正在与其一一交涉撤稿。
　　白蓉而今的知名度太高了，在这种时候，知名度反而成为了伤她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