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38、第三十五回

　　FM成都《晨间新闻》：
　　【昨天傍晚在四川汉医学院附属医院有一名女子坠落身亡，警方今天通报称已排除此女子的他杀嫌疑，初步判定为自杀。但最终确认还需等待验尸报告。】

　　说不上是大晴天，可是至少没有下雨的征兆。
　　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可是脑袋却比睡前愈加昏沉了。带着微微的痛感从床上挣扎起来，一看床头的钟已经辰时了。
　　我洗漱好下楼吃早餐，拟和父亲都不在。听菲菲说，昨夜他们很晚才回来，所以现在都还在休息。
　　“朱阳有来找过我吗？”
　　“世子殿下还没出现，所以我刚刚给蜀王府打了个电话。程长史说他还没起来，因为他都两晚没合眼了，所以府上也没人敢去叫他。”
　　不行。已经翘了好多天的课了，今天一定要带着他上学才行。不然出席时间不足的话很可能连参加期末考试升学的资格都没有。朱阳才第一年上公学，要是留级了一定会被记者抓住把柄大肆报道的。
　　我草草地吃了早餐，打了车赶往了蜀王府。蜀王府前热闹了好多，不过不是聚集的群众，而是热闹的早市。听着摊贩们的吆喝声，让人觉得这城市终于回到以前平和的日子。
　　不过，叫醒朱阳的任务失败了。
　　当我看到一个少年睡得如此安详的模样，我竟不忍心发出一点噪音，我竟变得害怕打断他的美梦。
　　我正欣赏于这阵恬静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来看我。在视线与我相接触时，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在经历了混乱的平静之后，虽然一切都只是原本应用的样子，却总是给人一种莫名地幸福感。

　　“你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换衣服？”“你其实是个婆娘混进男班的吧？”“你下面什么都没有吧哈哈！脱下来让爷看看。”
　　教室外的走廊上，张丰他们又在欺负同学了。一个弱小的身影蜷缩着被他们逼在墙角里。
　　“你们在干什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朱阳就向他们大喊一声。
　　“哦~这不是这两天在电视上作威作福的王世子吗？”张丰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都什么时代了，在学校里也想作威作福吗？”
　　“欺负同学难道是对的事吗？”
　　“又没欺负到你头上，关你屁事儿？”张丰看了那人说，“还是说，你每次都替这娘娘腔解围，是因为喜欢上这假婆娘了？”
　　那个几乎蜷缩成球的孩子这时小心地探出了脑袋，居然是博旦。
　　“我们伟大的王世子，难道好的是男色？”
　　“哈哈哈~同性恋同性恋！”他的两个小弟也跟风嘲笑起朱阳来。
　　这种混小子也不难对付，我上前了一步说：“张丰，你肥减得不错啊。这次我还可以让你飞起来看看成都城的全景哦。”
　　说着就摆出要念咒的手势。
　　“我日d你个仙人板板儿！老子总有一天要搞死你！”
　　虽然嘴上要强地辱骂着，可心里显然是发虚了。他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一边带着他的小弟走了开去。
　　“你是个傻子吗？怎么每次都被他们欺负。”
　　朱阳一边骂着博旦，一边带着我们进了教室。

　　缺了几天的课，可还好课业不是太复杂，不至于跟不上进度。朱阳就更是了，除了数学，朱阳都早已在私人教师时期都学过一遍了。这样的学习，都给我一种什么都发生过的错觉了。
　　直到午餐的时候。我问朱阳要不要去食堂吃饭，朱阳说已经约了饭局，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和他一起去。虽然不知为何要外食，可现在这种时期，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由他一个人去？
　　吃饭的地方有些熟悉，是之前北教场那家传统风格的饭店。来约见的人自然也是章议员。
　　还没开席，章委员就开门见山道：“殿下昨天捎来的信我看了，我不会在立法会提出质询。”
　　“为什么？”
　　“刚开始就说了，我和蜀王府是对等的合作关系，我不属于蜀王府，不需要听任蜀王府。二环路是我提出的议案，也是我一直在催促上马项目。现在城南正在大建设，新小区交付后人口很快会爆炸，如果没有二环路南段把车流迅速引出去，交通很快就会瘫痪。”
　　朱阳给章议员倒上了茶，然后说：“你可曾听说过二环的另一用处？”
　　“什么意思？”
　　“二环将成为成都新的结界。”
　　朱阳向她介绍了二环路结界的事情，同时把结界的缺陷以及弊端也一并坦诚了。意外的是，章委员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回事，结界和与妖界达成的协议，她都有详细的耳闻。于是，她也没有为此而改变主意。
　　“李市长一直希望效仿西方，建设一个没有妖界的城市。西方的经验已经证明，这样的城市更加先进文明，更重要的是更加平和安全。我和李市长在这点上意见一致。妖怪生活在城市中心，现在来看对妖怪对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如果妖怪因此而在城中作乱怎么办？”
　　“不这么做，妖怪也不在九里堤犯下了这么大的事吗？据我说知，青羊宫现在还没有为此负下什么责任吧？”
　　章委员斜眼看了看我，然后说：“殿下，就此事劝我还是放弃吧。二环路和轻型铁路系统，都是我发起的动议，否定这些议案就等于结束我的政治生命，我是不会答应的。我斗胆给你一个建议，不如在这事上让爱川党出马。”
　　不等我们辩驳，她站起来向我们问安告别，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包厢。昨天，我有从父亲口中了解到一些二环路南段复工的消息，现在是说按照正常的程序来阻止是不可能了吗？
　　“我们快去见爱川党的代表吧。”
　　“昨天已经接触了，对方也拒绝了。人妖分离本就是世界的大趋势，九里堤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后支持这事的人就更多了。这也是为什么李市长能在时候隐瞒妖灾真相至今都没有被正式曝光的原因。”
　　“那就没办法了吗？”
　　“只能说通过立法会这条路是被堵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道长对此有准备，自然有别的方法。”朱阳转了转桌上的转盘说，“不用担心，多吃点吧，这菜上了到现在你都没有吃上一口。”
　　你不一样吗？正想着，朱阳还给我盛了鸡汤，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多半是为了堵上我的嘴吧？

　　吃完午饭后，我们踩着上课的铃声回到了学校。下午第一节是朱阳最讨厌的英文课，李老师依然没有回来，给他代课的是姓徐的一个东北人，虽然长得小巧玲珑，可说起英语来却满是东北味。
　　她今天上的是英语的诗歌，她在讲台上念着一首雪莱的诗。不管孩子们怎么样，她的表情像是完全陶醉在了这首诗里，不过就在她陶醉于诗的第二节时，窗外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地下跟着微微震动起来。
　　这是地震了吗？
　　其他教室的学生都从教室里跑出来，我们班的同学也跟着往外跑。
　　“同学们不要慌，按照之前演习的，按秩序迅速地抛出去。不要慌不要挤，马上出去。”
　　徐老师虽然脸上满是慌乱的神色，可还是努力指挥着同学们撤离。不过其实，教室里的同学此时已经不多了，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跟着朱阳一起跑，可朱阳却没走出两步后折回来。
　　“你在干嘛呢？”
　　原来博旦太过害怕了，躲到了课桌底下紧紧地蜷缩起身子只顾在那儿发抖。
　　“还待在这儿是想等死吗？”说着，他就去拽博旦，可博旦除了发抖根本就不敢起来。
　　好在这时徐老师帮忙推了一把，朱阳才顺势把博旦拽着往外走。

　　【各位师生请注意，校方正在向防灾局了解最新状况，还没有排除地震的可能，请还在室内的师生尽快撤离，已在空地的师生尽量远离建筑物，重复一遍……】
　　学校的操场上一下子站满了人，还好没多久前刚刚做过演习，所以秩序并不算混乱。不过出了刚刚那阵伴随着巨响的轻微地颤，接下来并没有更大幅度的震动，看起来并不像是地震的样子。
　　“这不是地震。”到了操场的博旦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不过他说，“如果是地震的话，比人更敏感的动物肯定早就察觉了，但是他们也没有感受到之前更轻微的震动。”
　　就如博旦所说的，刚刚惊飞的鸟雀此时又回到了树梢，悠闲地鸣叫起来。
　　如果不是自然的地震，那是人为的吗？九里堤大火那夜的场景又回到了眼前，烛阴的招数几次都让大地剧烈颤动。
　　“是妖怪捣的鬼吗？”朱阳和我想到了一处。
　　【各位师生请注意，防灾局最新答复并非地震，目前已无危险。请各位师生按秩序回教室恢复上课，谢谢！】
　　操场上的人开始重新向教学楼运动起来，我也随着人潮回去，却发现朱阳去的方向并不是教室。
　　他去了综合楼，最顶层是学校的电台。结束了广播的教导主任这时正从广播室里出来。
　　“没什么事，你们俩快回去上课吧。”
　　“没什么事的话哪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说是城北炸山修路，不小心把凤凰山给炸塌了。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等等新闻上就会报出来了吧。”
　　现在的新闻并不是什么可靠的信息来源，之前九里堤的事现在都还说是单纯的火灾。可……朱阳这是要干嘛？
　　“当然是去现场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朱阳到教职室给王府里打了电话，让老吴过来带我们去。
　　博旦因为害怕而紧紧跟着朱阳没有回教室，这下正好也被朱阳抓着走。

　　老吴的速度也足够快的，待我们走到校门口没等上五分钟，蜀王府的黑色轿车就停到了校门口。
　　不仅是我们学校，整个城池里的市民似乎都被这声巨响给吓坏了。街上只有几个胆子大的人在探视情形，更多的人都还聚在公园空地上露着茫然地眼神。
　　虽然车上偶尔有几辆随意乱停的拦路虎，可大部分路段还是因此而变得空荡。一些消防车和救护车组成了车队，我们的车汇入到其中一路畅行。过了北站后是正在快速开发的地方，各地都有建设的工地，警察拉起警戒线的那块是刚开工不久的三环路北段。
　　救护车到后很快就把伤者运离了现场，周围有些看热闹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这里的施工做了围挡，死伤者除了工地上的工人没有更多无辜的平民，不过工人人数也不少。
　　“不好意思，现场禁止救援人员以外的人进入。”一位巡警把我们拦在了警戒线外。
　　“发生了什么事？”
　　那警察本不回答别人的提问，可既然是朱阳问了他又不好不回答，说到：“这里本想炸山修路的，可结果搞得山上那块巨石掉下来了。”
　　“哦，世子爷，真小仙人。”
　　这时一名警察叫了我们的名字，原来是戴警官。戴刑警是父亲的朋友，专门处理市内怪奇的案件。
　　“你们怎么在这里？”
　　朱阳回答说：“整个城里都听到了动静，所以过来看看。”
　　“正好，我想找下张道长，这附近几里看起来也难找电话，你有什么能找到道长的法术吗？”
　　“百里传信我倒是刚学会不久。”
　　“那正好，你先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道长吧。”
　　有了戴警官的接应，我们得以进入警戒线内。爆炸已经过了些时候了，可现场还是混乱一片。最紧急的是那块巨石，那石头足有五六层楼高，近五十米见方。有大铲车撬着，有大吊车吊着，还有人用钢管撬着，可这巨石就是纹丝不动。
　　“还有人在那石头底下吗？”
　　“是的，按照工程的设计，这里的炸d弹只够把这块地炸平，然后修出路基来。可没想到实际上引爆了炸d药后却炸出了比设计大十倍的威力，四个工人当场死亡。还有那块巨石，山本被炸d弹炸震后，那块在山腰的巨石一路滚落下到这里，石头底下现在还有六个人没救出来。”
　　朱阳听后焦急地看着那里说：“就凭这些石头动都不动，怎么不多派些机械来。”
　　“这附近工地多，已经都来了，可好像凭这些工具不会够的样子。说实话，工程师都被请来了，如果想把这石头移开，就只有用炸d药炸开那石头。”
　　“那为何还不快这么做？”
　　“那会造成二次伤害。虽然知道底下的人九死一生，可想要援救就要照他们活着来打算，炸药可能会炸伤他们。而且这石头实在太过巨大，炸开后会四散开来不知会怎么样，如果处理不好还会再伤到周围几里的。”
　　“那现在怎么办？”
　　“按照凡人的方法是不行了，你们能问下张道长有没有主意吗？不是有那种移山大法吗？如果能用那样的法术把它移开就好了。”
　　说的也是，我赶紧把这些都记下来，然后折成纸鸟让它们飞到道观去。
　　在得到回音前，我只能跟着朱阳看向那块巨石。周围移动的救护车辆扬起了不少的灰尘，让原本就昏暗的天色愈加昏沉了。
　　我忽然见到一个蹒跚的身影从灰尘中浮现出来，他的身上满是鲜血，低着头困难地向我们步行而来。
　　看到那模样我赶紧上前搀扶，他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看我。
　　“你怎么样？还好吧？”见他没有回答我，我连忙说，“我扶你去救护车上。”
　　“不用了。”他忽然开口了。
　　“你伤得如此严重，得快点去包扎才行。”
　　“不用了，对我来说，这些事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他是被砸坏脑袋了吗？在说什么胡话呢？
　　“你是哪里来的小仙人？”
　　“青羊宫。”
　　“啊，那就怪不得了。小仙人，我托你件事。我的名字张丹，工头那儿还欠着我三个月的工钱，托你帮我要来后交给我的夫人，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给她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意思？救治好了给她一个健康的丈夫才是你该做的事吧？
　　“还有是里面的人托我让你办的。那石头中央有个凹洞，那五个人正好落在那个凹洞里。让他们千万不要放弃救援，把那石头给移开，他们还活着。”
　　一辆救护车从而背后驶过，多亏了朱阳拉我一把才让它没和我擦上。车子带来的灰尘吃了我一嘴，我忍不住拼命咳嗽。
　　“你在干嘛呢，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朱阳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说，“你刚刚在这儿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对了，那个人，要把他赶紧送去疗伤才是。可当我回想起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在扬尘中消失了身影。
　　一只纸鸽飞到了我的身边，是父亲发来的回信。
　　“自古以来，所谓的移山大法要么是障眼之法，要么是顺应地气的运动。要特意而为之并不简单。这事才刚发生，生魂不会这么快散去。你先开了天眼找找，他们说不定知道石头底下的状况。我现在马上出门赶去那儿。”
　　生魂，对了。刚刚那个人已经……不是人了。
　　“还活着！石头底下还有五个人活着！”
　　我连忙向救援的人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