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12、第九回

　　FM成都《整点新闻》：据相关消息，九里堤火灾目前造成超六百户居民无家可归，另当晚亦有其他地区发生严重火灾造成房屋损毁。目前政府虽已启动相关预案，提供五大学校作为临时安置点。但逐渐增多的受灾市民已经使得临时安置点超负荷运作。市府称，目前正在寻找整理新的安置点马上就会提供给市民。请各位市民保持冷静团结，大家一起共渡难关。

　　“其实，暂不开放这些地方是蜀王殿下的决定。”
　　无论杨医师怎么劝说，受了重伤的朱阳就是不愿意回房休息。他先是往京城打了个电话，没能找到蜀王后他又召集了府上的幕僚来讨论。只是没想到，人一聚齐，程长史第一个说的却是这句让每个人都感到意外的话。
　　“市府在这之前造了谣。要求我们协助的公函在电视新闻发布会后才送到了我们府上。在这之前无论是市长还是市府其他人都与我们一点联络都没有。”
　　“所以父王是为了报复市府所以才做此决定吗？”
　　“世子殿下，王上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厨娘英阿姨家就住在九里堤，昨夜带着孩子逃来王府避难，王府上下就都知道城北出了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往京城挂了电话，告知蜀王来龙去脉后，蜀王交代说小的慈善院没有关系，但城四周的三大福利院暂时不要收治任何的新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不清楚，殿下作此决定必有他的道理吧。”
　　忠叔说完，秘书室主任睛平马上担忧地说：“可现在世子殿下又向外界承诺了要开放慈善设施，到时候媒体追起我来，我该怎么办？”
　　“从市府现在的所为来看，市府把蜀王府推到风口上，就是故意的。灾难都已经造成了，百姓本应对市府撒的气，这下就都可以转移到蜀王的身上。我们成了李市长的一颗棋子。”蜀王的私人医生杨泽说道，他就是刚刚劝阻了朱阳的那个人。
　　“这糟老头子，以前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刚上台那会儿就把我们整得够惨。那时我就想搞他你们不答应，这些好了吧？”
　　“忠叔，你一定有办法联系上父王吧？”
　　“这个时辰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为什么？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已经闹得这么大了，为什么还不能打扰父王？”
　　程长史的视线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眼神中似乎特别顾忌我和拟两个人。
　　“都是青羊宫的人，放心说便是。”
　　听朱阳这么说，程长史似乎是无法再推脱，只好说：“我也只是听说，如果是真的话那可是我们国家最大的机密。陛下似乎是病危了。”
　　“病危？怎么可能？上周的国是演讲他还不是在电视上好好的吗？”
　　“电视的话录播也可以。细节我也不清楚，甚至都不确认到底是不是，我也是听到的风声，王上殿下的话语中也多少符合这谣言。”
　　“其实我早就猜到啦，还能有什么事儿能把全国的法师和亲王都密诏了去。”
　　只是和睛平得意的语调相比，朱阳的脸上未免太过惆怅。作为朱阳好朋友的我，现在应该给朱阳一些支持吧？可是有什么可说的呢？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就找不到话语。
　　就在讨论陷入了僵局的时候，拟忽然开口问：“对了，真，你能告诉我关于成都市结界的事吗？”
　　“结界？你是说老城那个不允许妖怪随意进出的结界？”
　　“是的，重庆对谁都来着不拒，自从拆了城墙后无论谁都可以到任何地方，看书时知道了成都的结界就很好奇。今早沿着城墙转了转，可却见到很多符文都坏了。昨夜又放出了这么多的妖怪，成都其他的地方真的安全吗？”
　　“至少老城内还是安全的。”这本是机密，可既然蜀王府没当我们是外人，那我也就说了，“其实，城墙和城门的那些符根本没什么用。”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符昨晚明明就保住了老城的安全。除了大火，四周还有很多被新闻压下来的怪事，唯独城内一片太平。”
　　“并不是说结界不存在，只是不是像公开的那样。传言成都城的结界是父亲做的，其实从古代就有了。最早唐玄宗到蜀地避难，皇帝的安全可是相当麻烦的事。相比用城墙变得挡住人来说，防范妖怪却是一件难事。青羊宫的道士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危，利用城墙和城门建起了一个结界，并自那时起禁止妖怪自由进出皇城。可这结界不如一般的结界，需要日夜张开且不知战到何时，这样便需要大量的能量。城墙上的能量起伏变化很大，白天士兵站岗阳气重，夜间只有两三人把手阴气很重，所以结界很容易就被破坏。
　　“那时一位东瀛来求学的法师提出依水再设一道结界，人虽随日出日落而作息，可水十二个时辰都川流不息。利用水的能量便能维持住结界的稳定。此后，这道结界由青羊宫的道士维护，一直维持到了现在。和父亲相貌一样的祖父在上个甲子对结界做过一次大的法事以加强稳固，并第一次留下这一法事的照片。看过的人以讹传讹就说成这道结界是父亲设的了。”
　　拟听后看了眼菲菲，然后又问：“既然成都城内的结界没有损毁，那为什么城内有那么多妖怪？妖怪不是应该无法进这里的吗？”
　　“这传统从励志实现众生平等的詒和皇帝开始就改变了哦。只要是励志行善且有善举的妖怪，在和道长达成协议后就可以在城里生活。不过因为结界的关系，出入并不方便，所以一旦选择在城里生活的话就不能轻易出城，只有每年的七月道长减弱结界的力量后才可以自由外出访亲会友。”菲菲说，“至于我，虽然有特许符文可以进出，但每次也都会将行踪报送到师父那里。”
　　“现在城市变大了，进不进老城区都变得无所谓，很多妖怪都喜欢化成人形在城南一带居住。古城外谁都可以自由出入，鱼龙混杂闹出了不少事。所以师父与市府商议，参与建设二环高架，打算利用二环高架建立新的结界，将城郭的范围扩大。市府特意开发了二环南门外的大片土地，要求妖怪们自由选择是在内还是外生活，时间到二环合龙时截止。”
　　“原来如此，怪不得二环其他部分都造好了，唯独南段的进度特别慢，原来是故意的。”作为王世子的朱阳也不知道这事。
　　“可是二环路不就像城墙一样，晚上几乎不会有什么车吧。”
　　“会有的，高架路开通后会有开通一条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公交环线。”
　　拟一边听我说一边顾自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看我们都已经讨论完毕才慢悠悠地说：“真厉害，这个阵布得比书上介绍的还要巧妙。”
　　对他忽然惊讶起来的模样，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他继续解释说：“拿来抵御敌人的城墙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城门，一旦城门破了，便能攻下这城池。古时战争是这样，阴界的妖怪来说也是这样。可是为了沟通内外就必须要有通路。城墙需要开门，护城河便需要有桥。
　　“所有的小桥都和城门有所交错，但是这几座大桥就不同了。为了能通车马，必须对着城门。所以在桥的另一边，都是蜀王府下的三大福利院。这些建筑都是半弧形，可以挡住来自城外三面的煞气，水流的能量就不会断开。能设计出如此巧妙的结界，青羊宫不亏是我们国家最高级的道宫。”
　　“虽然有些听不懂，总之，意思就是这三栋大楼都极其关键。如果这其中混入了来路不明的妖怪的话，老城的结界就有被突破的风险。”睛平大叫起来，“王上殿下真是深谋远虑。”
　　“其实红旗疗养院的大楼之前以为年数久了需要拆除重建，建筑师们都找不到以前的图纸重新设计大楼。怪不得蜀王却坚持要修复成原来的样子，最后还是去美国找回了一名华人建筑师回来才解决了难题。”程长史也附和道。
　　“对了，桥，这会儿妖怪们一定想方设法地要搭桥混入到老城里来呢。”拟站了起来说，“我们要快点行动了，要是在晚上之前妖怪们就混进老城里的话就麻烦了。”
　　“是说在护城河上搭桥吗？”
　　“是结界上的桥。就像我们的阳界里用护城河隔成了城内和城外两个世界，如果我们要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的话就必须在河上建一座桥，通过这座桥才能在两个世界里来回。结界也像墙或是河一样是两个世界间的隔断，想要从外面的世界进入里面的世界的话，就必须通过一样的媒介。我们可以把它命名为桥，可以称作是门或是通道或是媒介，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这个道理我能懂。”杨泽的脸上一直想提问，可直到这时才插嘴问，“成都古城现在不过是成都很小的一部分而已，就算你保护住了古城，也没法解决灾民的问题吧？”
　　“因为现在妖怪主要的目的一定是攻破成都古城。成都古城在上古时代就被选址，这位置正好是四川三大龙脉的龙眼之处。成都城因为这位置吸收了川蜀之地的精气而一直发展不息。另一面川蜀本是个精气过盛之地，成都古城吸收走过盛的精气后正好使四川之地上的气脉平衡，所以任由外地如何荒乱盛衰，四川的命脉一直都保持着平稳。昨夜烛龙从诸葛阵中逃脱，身体还很虚弱，这也是为什么他见战不过白泽后迅速逃跑的原因。他若是想要吸取川地的精气以迅速恢复身体，那必须要破坏掉成都城，好把川地的精气都释放出来。回过来说，只要成都古城可以保住，烛阴就不能有大作为。”
　　“不愧是青羊宫的道人，眼界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杨泽的口中，拟已经是我们青羊宫的人了吗？
　　“等等，别岔开去。”睛平连忙说，“现在的问题可是如何安置昨晚的灾民呦。媒体已经一个又一个电话打来了，没个说法我就完了啊。”
　　“作为替代方案，把灾民安置进蜀王府怎么样？”长史说道。
　　“蜀王府？那殿下一家就太危险了吧？”
　　“蜀王府北面还有一栋老的职工宿舍，现在缩减佣人规模已经用不到这么多房间了。只要把那屋子南边的门锁上，让他们往汉医院的大门进出应该可以操作。这样既能安置灾民挽回声誉，也能保证蜀王的安全。更何况我听刚刚你们说的，只要结界不破坏，能进老城的灾民就应该都是人类百姓吧？”
　　“早说多好？让我都提心吊胆了一上午了。”晴平说，“那我现在就给各位记者们回电了哦。”
　　“那差不多我们也该出发了吧？我想去调查一件事情。”拟站起身来说。
　　“什么事情？”
　　“边走边说吧，晚了我就怕来不及了。”
　　“我也一起去。”接客厅里已是一副散会的模样，朱阳一副害怕落单的模样。
　　“殿下，你的身体可不能再外出了。”还好杨大夫帮我说了我想说的。
　　“不行，这种时候我怎么可以还坐在这里？”
　　“正是这种时候所以才需要殿下你在这里坐镇。如果你出了府去，这里就等于群龙无首，万一有什么事，等不及找你做决定怎么办？”
　　还好朱阳被劝了回去，不然他这人又鲁莽，带着这一身的伤病我可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他。

　　“我们在城内有多少道士？”出了客厅后他问。
　　“现在的道人多喜欢在清静的地方修道，城内各庙宇可以联络上在职道士不足十人，怎么了？”
　　“可以请他们夜晚的时候帮忙在城边巡逻吗？加上我们的话一共十二个人，可以顾到每个方位了。”
　　拟这个人想法真的很周全呢，我们都没想到的地方他原来心里早在安排了。我嘱咐菲菲去联络城内的道人，自己和他一起上街去。
　　从偏门里出来，太阳已经走到当头。炎热让广场上示威的人有些疲惫，不知何人赞助的水和食物在互相间交递，那秩序让人都想不到这些是在反抗市府的人。
　　拟去广场边的茶摊上问了些事，又顺便给我灌了一葫芦茶，然后带着我向西市走去。一边走一边给我说了早上在茶摊上遇到的事。
　　“莫非是那个假冒太上老君的流浪神仙？”我听后回答。
　　“流浪神仙？”
　　“很久以前在成都一带很有名的一个妖怪，说是能实现人的愿望。所以很多人都在过年过节时上龙泉山去朝拜他。”我也是听说了，所以记不大清细节，“他倒是的确是施些小法术帮人实现一些小愿望，当然多半不过是些幻术让人见到亡故之人的骗术之类的。而随着找他的人越越多，他收受的钱财就越来越多，还做些淫逸之事。”
　　“所以就被道长收服了吗？”
　　“没有，那时还没有父亲什么事。是被龙泉山石经寺的方丈给收服了，据说被封印在某个地方。父亲曾经说封印他的地方是封印百鬼的地方，是方士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那就是诸葛庙的诸葛阵中咯？”
　　“现在看来应该是吧。”说起来，在我这个年纪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我之所知道这事是因为那位传说中的太上老君曾经又复出过一阵子。不过在父亲调查后才知道，那不过是老铁蛇利用这一名号，幻化出来的而已。路程还有很长，我便顺便把这事也告诉了拟。

　　“老王？他出城去了。他没有在我这里留宿，说是要去龙泉山请回他们家那神仙，要是晚上赶不回来便会在石经寺里借宿一宿明天早晨再回来。”

　　糟糕！这意思是说我们来晚了？据茶老板老杨说，那位“神仙”昨晚告诉了老王迎回他的方法。不要新币，必是老式的银元，带着十个银元到龙泉山来，山腰的布道上有一块“此处升仙”的石碑，见到后往小路走，大约三百米后会见到一个小山洞，在那里念声“老祖宗，我来了。”便会与他相认。
　　那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他到达之前赶到拦下他。可他是坐班车取得龙泉驿，这么远的路我们也只有这一种选择，根本不可能追上他。
　　就在我犯愁的时候，拟拿出纸来折成了一辆汽车的模样，念了一串咒语后一辆真的白色小轿车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将信将疑地坐了上去。还没坐稳，汽车就飞快地在大道上疾驰起来，这下我才放下了心，这法术比菲菲的牛车要厉害得多了。
　　不过这也让我开始疑惑起来，拟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