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绚烂如花

2、第 2 章

　　回庄以前，李云乐到镇上最大的酒楼里买了一只烤鸡。这是她今天逛了这么久，唯一一样没有经过他手的东西。
　　进庄的大道自西延出一条小路，通向后山，李云乐带着他，转到后山。
　　没走多远，就可以看见前方那座小小的坟，坟前竖一块石碑，上书四个大字——大黄之墓。大黄是李云乐养的一条狼狗。至今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只灰色的大狼狗，要取名为大黄。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云乐非常喜欢这只狗。他还记得大黄老死过去的时候，她扑到他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大勇，”她泪眼婆娑地对他道，“你知不知道，大黄在我心里的位置，跟你一样重要……”
　　当时的他一边安慰她一边想，至少在她心里，还没把大黄当做他的双胞胎兄弟。
　　有时他真的挺羡慕大黄的，它都死了好些年了，李云乐一旦有什么心事，都要带上祭品，跑到这里跟它说话。不过这段时间，李云乐的心事好像挺多……
　　“大勇，我要跟大黄说些悄悄话，你离远点。”李云乐将手中的烤鸡放下，朝他吩咐道。
　　“是，小姐。”他应了声，走出三丈开外，在李云乐看得到却听不到李云乐说话的地方定住。不能离开她的视线，免得她找不到。这也是她的吩咐。
　　也不知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直到半个时辰后，李勇才见李云乐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李勇走过去，学着李云乐的样子朝大黄的墓拜了拜后，在李云乐身旁站定。
　　“给你。”李云乐将墓前的烤鸡递给他。
　　他不解地看着她。
　　李云乐抽抽鼻子，似乎还沉浸在失去一只好狗的痛楚当中，“大黄死了，也消受不了了。你跟大黄这么多年的情谊，就替它把这只烤鸡吃了吧。”
　　李勇抽抽唇角，但没说什么，坐下来，听话地将她递过来的烤鸡一点一点地吃干净。
　　她就在身边，拖着腮看着他吃。
　　“大勇呀，”她轻轻地唤，“为什么你吃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像大黄吃的咯咯响？”
　　他不答话，继续啃鸡肉。
　　“大勇呀，”她又唤，“为什么你吃东西的时候不露舌头，不像大黄那样，搭着舌头流口水？”
　　“小姐。”他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食物对她解释，“因为我不是狗。”
　　“唉……”她突然长叹一声，挪过来，挽住他的臂，拿脑袋在他的膀上蹭。
　　他屏住呼吸，霎时僵了半个身子。
　　“大勇，”她轻声问，“今天是几日了？”
　　他吸口气，“七月二十。”
　　“我的生日是几时？”
　　“十月二日。”
　　“还有几天？”
　　“两个月又十二天。”
　　“大勇，”她又噌了一下，转过脸来用那双亮晶晶的眸看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呼吸有些阻滞，只能呆呆地摇头。
　　“这意味着，再过两个月又十二天，我就十八岁了。”她说着，竟有些许委屈，嫣红色的双唇微微嘟起，“再嫁不出去，人家就要骂我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李云乐十六岁那年，庄主大人还遵照她的意思，给她办了一场轰动武林的比武招亲。当时武林里叫得出名号的年轻俊秀几乎都来参加了，比到最后五个人的时候，李云乐乐呵呵地将五个年轻人找来谈话——谈话的结果是，剩下那五个人，第二日都默默地离开无垢山庄，走了。要问李云乐跟人谈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对方入赘到无垢山庄。武林皆知，李云乐的哥哥李云泰的妻子无法生育，无垢山庄后继无人，李云乐想招婿上门无可厚非。
　　可，李大小姐却想做无垢山庄第一任女庄主。这个想法直接就将那五个候选夫婿给吓跑了。说实话，他们能到无垢山庄，李大小姐的魅力倒在其次，这无垢山庄未来庄主的位置才是首要。他并不是说自家小姐不够分量，只是她的想法着实离奇了些……这不就像女人执政，让男人到后宫养孩子吗……真是的，他怎么想到这种比喻？
　　“喂，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发什么呆？”头上一痛，却是李云乐一把敲在他的头上，正气呼呼看着他。
　　他急忙回神，抱住头回，“我错了，小姐。”
　　出乎意料地她不仅没有继续生气，反而朝他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柔柔地唤他，“大勇……”
　　李勇心中一凛，不由得朝后方退了一步。
　　他退，她便再凑近一些。
　　他又退，后脊梁骨一下子碰到大黄的墓碑。
　　她嘻嘻地笑，滑进他的怀里，将他拦腰抱住，“大勇，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僵直了身子问得有些结巴，“小……小姐想干什么？”
　　“下山。”她答。
　　“下山……下山做什么？”
　　“出庄。”
　　“出庄……出庄做什么？”
　　李云乐扬眸看她，微噘着樱唇，对他过分的耐心有些不满。每次都这样，她故意吊他胃口，他就一直让她吊着，从不着急让她说出答案。
　　“出庄做什么，自然是去找我未来的夫婿啦！”李云乐决定不跟他继续没营养的对话，直奔主题，“我决定下山一趟，在十八岁生辰之前，拐个好夫婿回庄，把自己嫁出去！”
　　“哦。”他轻应一声，用以掩饰内心小小的失落，“如果庄主和夫人不答应呢？”
　　李云乐眯着眼笑，“那就不告诉他们。”
　　李勇至此，终于听明白了，这小姑娘准备翘家，顺便将他拉下水！
　　“不行……”
　　他的“行”字还未出口，李云乐已经窝进他怀里，一边轻唤他的名，一边拿脑袋噌他的胸口，“大勇……”
　　一下，身子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这么近的距离，有没有被她发觉？
　　两下，心跳加速，轰隆的心跳声是不是已经传进她的耳膜？
　　“好的，小姐。”在她还要继续之前，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从身上拉开，摆正，大声回道。
　　她咯咯地笑，“就知道大勇对我最好了！”说罢便高兴地一蹦一跳地往山庄的方向走去。
　　李勇急忙调整好呼吸，带上今天下山的收获，随后跟上。
　　“哦，对了。”走了一会她转过头来吩咐，“你回去就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走。”
　　他终于掩不住惊讶，“这么急？”
　　她点头，表情认真，“这样才像私奔嘛。”
　　“私……私奔？”
　　她凑近来，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问他，“你脸红什么？私奔不好吗？实在不行的话……”她蹙着眉想了好一会，改了主意，“你觉得‘夜奔’，怎么样？”

　　谢谢夜半玫瑰，谢谢一争：）